哈利又一次在一张黑色丝绸大床上醒过来。入目是泛着微微光泽的床单,身体懒洋洋的,骨头都像是在剧烈运动后的那种酸软感觉,整个人一动也不想动。尾椎骨附近还残留着一种麻痹感,但是不痛,浑身都暖洋洋的,似乎正被秋天午后的阳光照着一样。
这未免也太舒服了一点吧……哈利这么想着,轻轻动了一下。随着这个动作,他的视线落了下去——有一只苍白的手臂正紧紧圈着他的腰。于此同时,他感到扑到他后脖颈的气息变得快了一些。哈利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源自于身后的人体温度——他被人抱着睡着了,而且两个人都是全光的。
“醒了?”有个声音在脑后响了起来,然后一个轻吻落在肩胛之上。“还早,再睡会儿吧。”
的确还早,这张床的长边正好对着别墅里那三层楼高的落地窗,哈利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曙色熹微的天空。只是现在的这种情况……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停顿的大脑终于开始运作,昨天的记忆一幕幕地涌了上来:冲出跑道的赛车,完全失控的啃咬,几乎骨折的做-爱,心口灼热的亲吻……
哈利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切正常,皮肤上甚至没有折腾出来的淤青,吻痕倒是隐约有点。他摸了摸脖子,入手光滑,那个咬痕也不见了。这举动可真令人深思,这种程度的伤口都能完全弄掉,非留着那些暧昧的痕迹……
这说明了什么?对方非同寻常的占有欲?哈利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你这是新型的圈地运动吗?”他略有不平。
伏地魔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半秒钟之后笑出了声。“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我也没问题。”仿佛要证明他的这句话似的,他更用力地收紧了手臂,那轻吻也已经从肩胛慢慢往下。
哈利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因为他下面被顶着了,马上就老实地不动。“别,”他说,“我骨头快散架了。”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真觉得这状态还不错——仅指刚开始睡醒时的感觉。不过话再说回来,似乎他每次从伏地魔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感觉都很舒服……啊,打住!如果他自己都起反应的话,不就是变相告诉对方,可以再来一次吗?
“你不动就行了。”伏地魔的声音似乎在忍着一种笑意。其实他早就醒了,就等着看男孩是什么反应。
昨天的确折腾得狠了点,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最后哈利昏睡过去,他用袍子裹着男孩幻影移形回了别墅。在给男孩清理身体的时候,身上的淤青和伤口都触目惊心。尤其是一开始脖子上的那个,血色狰狞。他果然是被气昏头了,那时候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魔法,而是身体力行地狠咬了一口。
这种暴怒的情绪他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一次是在这种状态下。对碌碌无为的手下、半路失败的计划,他都会产生这样的情绪;这一次却是看见接近的死亡而产生了恐慌,进而演变成了滔天的愤怒。
是的,恐慌。
伏地魔终于准确地意识到了被愤怒的表象所掩盖的东西。在经历过一次真实的死亡之后,他以为他已经无所畏惧。这种情绪的产生也许不是一朝一夕,但直到最后被一条导火线引发,他才注意到这个。死亡让他知道一点,人大概不可能永远无敌;而现在这种情况让他知道另一点,所谓的弱点——软弱的感情——也大概会让人甘之如饴。
回想起来,他可能一直在潜意识里向往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就像前一个圣诞节的那种感觉——那大概是他一辈子过得最像一个圣诞节的圣诞节。他从来没有碰到过像救世主这样对他的人,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不是害怕忌惮,也不是怀疑远离。不知道这种感觉之前,他能轻易做出高姿态的不屑,这完全没有问题;但实际上,在真正接触后,没有人会轻易放手。
所以就算是难度很高,又或者说他很自私,他都一定要把对方留在身边。就和邓布利多所说过的一样,他不懂得爱情,现在也许依旧不懂;他只知道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并且会想法设法让它成为现实。男孩和永恒的长生不同的地方在于,后者是个仅存在于理想中的、虚无缥缈的状态,而前者是独立思想的、有血有肉的现实的人。
哈利正思考一些诸如“这算不算正式在一起了”“是不是需要表白”“以后要怎么办”这样的问题,突然感觉到对方的唇贴到了他的颈侧。那种感觉很熟悉,至少他对那一口印象深刻,所以身体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不过那唇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静静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