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迹部才想起来,他看日出的计划已经推迟了很久。他喜欢初升的朝阳,每次看到那金光瞬涨的一瞬间,他都会联想到自己,联想到自己的梦想。他喝早茶的时候喜欢在自家的阳台上或是正对着东边的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做好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了吗?他每次都在心里提醒自己。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迹部第一次认真看清了不二。在东京塔底下大厅时,他远远地看到那身相当可爱的衣服,还一度怀疑是哪家孩子和家长走散了;结果在塔顶再次看到时才发现,他不仅错了,还错得离谱。哪个孩子能靠着自己的两条腿爬上东京塔,哪个孩子能挂着一台古董级的相机到处跑?最重要的是,哪个孩子能在黎明前的黑暗消失后、日出的那一瞬间露出那么夺目的自信笑容?就和他所要达到的目标一样?
迹部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停跳了。他想认识那个人,非常想。
可惜搭讪不是大少爷的强项,而且大少爷的脾气更容易吓跑不知情的人。最终迹部把他和不二的第一次见面弄成了像商务会议那样的气氛,还得小心掩饰着自己的口头禅。他对自己的脾气有自知之明,可不想第一次就把人吓得敬而远之。
然而不二在一开始的意外之后就没有露出过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在随后的谈话中,迹部也确定了这一点。不二性格并不咄咄逼人,脸上常挂的微笑与其说是隐藏内心情绪不如说是习惯成自然,这个人大概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周围的人和事。要不是对自己的眼力有十二万分的自信,迹部差点怀疑这前后是不是一个人。他们越谈越投机,以至于迹部十分顺口地一句“本大爷”就溜出了嘴边,但不二对此的反应只是更大弧度的微笑。迹部在暗恨自己之余又确定了,不二根本就不在乎他自称什么。
本大爷的眼光果然不错!回去的路上,迹部美滋滋地想。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在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迹部一早和不二握过手,已经从他手上茧子的位置和厚度推断出不二的网球水平必然不低(重要的是不二也没否认),但是从员工嘴里知道不二能同时接发五台机器发出的球、还是曲线球时,依旧大吃了一惊。这种水准太可怕了,完全不应该是一个国中一年生、即将升入国中二年的人该有的水平!至少他自己就只能做到直线,而且他的网球技术应该算是很不错的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迹部从此以后对不二留了个心眼。所以说他最早时果然没有眼花,有那样的实力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然后迹部在都大赛上第一次看到了不二的比赛。同是棕熊落网,不二用出来的效果和忍足的效果完全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忍足的棕熊落网,他还能伺机破解;而不二这个,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被震撼了的同时,迹部觉得他很能理解千石,因为他暂时也看不出不二招数的解决之道。就算是这样,他也已经要忍不住和不二比一场了!
网球技术高超,性格风轻云淡,迹部很难想象这样的不二还会有什么烦心事,还得让他郑重其事地拜托自己。同样不理解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不二极其偶尔会流露出来的沉重气息。
不过在不二请求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地打赢手冢之后,迹部之前那点微小的疑惑变得愈来愈大。不二和手冢可是同学校的啊,不二有什么理由想看手冢输?换句话来说,手冢的水平看起来并不在自己之下,以不二内敛的性格,他怎么就能肯定拜托自己就会赢?
总之这件事到处都透着诡异。迹部很想问为什么,但是他看着不二的表情,却问不出口。罢了,本大爷就当帮一个忙吧!
但他从没有一个忙帮得像这次一样心惊肉跳。第一局的时候迹部就看出来了,手冢的左利手肯定受过伤,打球时有细微的偏差,因为人无意识地趋利避害的本能。正常状态时,他和手冢有得一打,但手冢旧伤未愈,作为对手冰帝的部长,最佳选择很明显——就是拖。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不二面沉如水,完全不像其他青学部员一样觉得他在落井下石。这就是说不二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知道手冢的伤,还让自己一定要赢,是猜到他要用持久战决胜负吗?如果他还知道手冢一定会坚持,那是不是也预料到了手冢手臂崩溃的结果?
最后抢七局,迹部赢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不二,然后就完全呆住了。青学的人乱成一团,纷纷跑到场上去扶跪倒在地的手冢;而不二只是站在那里,脸色从未有过地难看。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对于这种惨痛现状的不忍直视?明知事情会发生却无能为力?迹部不知道,但是他直觉地不想看到这样的不二,这让他觉得不二这个样子也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怎么可以让不二露出如此受伤的表情呢,那个一直温和浅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