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镜笑了笑,说道:“你没小瞧我,我要真有那本事,也不会被人拿捏了软肋,明知山有虎,也偏要走那一趟。深入虎穴是不得已,得脱困境是有高人相助。倒是教主。我到了死人庄才知道药夫子早已得到了消息,悄然转移。这么大的事,我资历浅,盟主不信任我,不事先知会我也就罢了,教主是盟主爱徒,深受信任,不会不知,可教主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明知各派围剿死人庄,还要去死人庄一趟?”
韶衍冷着脸没有说话。就在楼镜以为她不会回答时,韶衍又突然开口问道:“你那贴身侍卫怎不见你带着,是唤寅九罢?”
韶衍主动提及旁人已是不寻常,提及寅九,更是不可思议。
楼镜眸光一震,瞪向了韶衍。两个人脾性不合,偏生有时候楼镜很能理会韶衍所思所想,一如现在,韶衍一句话,楼镜就想透了这前因后果,“你知道她身份了?你上死人庄是为了找她?”
韶衍不置一词,等同于默认了。
“她在哪?”韶衍冷然问道。
楼镜失笑,“教主啊教主,我该说你是情深,还是凉薄。你找她是想做什么?”
“你便是不说,我见到她也是迟早的事。”
楼镜眉毛一挑,黑了脸,对于韶衍的挑衅动了气,“你见到她又如何?是斯人已逝,难以自拔,瞧见相似的脸就魔怔了,想要她来做这个替身,还是知道了她的身世,爱屋及乌,想要替亡者照顾这一亲族,若是前者,你真是怯弱又混账,若是后者,你这弥补来得太迟,就和你明白自己的心意一般,总是错过,可怜又可笑。”
“楼镜!!!”
伴着一声压抑的怒吼,排山倒海的压迫骤然向楼镜袭来。
楼镜情知话一出口,必然戳中韶衍痛楚,早有防备,身姿翩跹,一片黑雾也似飘然而去,原先座椅给浩然真气击得四碎。
韶衍攻势未止,如影随形,似座五指山,封住楼镜条条生路。
楼镜内力一震,春水出鞘,不守反攻。韶衍扼住她的脖颈时,春水也划破韶衍手臂,抵在了她的颈侧。
两人互相制衡,略一用力,便是双双玉碎。
楼镜脸上充血涨得通红,唇色苍白,张扬的笑却一点不收敛,“真可惜,你就算想打她主意也晚了。她是我的。”最后一句话因被扼制住喉咙而破碎,却字字落在实处,如钉子要嵌入金石之中。
韶衍闻言一怔,神情复杂,手上的劲松懈了不少,半晌,觑着楼镜,厌憎和防备,“这里不是风雨楼,任你施为,你要是专为惹火来,大可以继续,看你今日出不出得了教中大门。”
楼镜收了剑,笑道:“怎么会,这还不是你先提起的么,我原本是有正事要说的。”
韶衍也松了手,冷哼一声,那模样显然是在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不能好好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来是要告诉你小神仙的死因。”
霎时间,韶衍远离的脚步一顿,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似钩子一样钉在楼镜身上,阴郁冷肃,一言不发,良久,沉冷地问:“你要说什么?”
楼镜见她这反应,勾唇一笑,有了方才的谈话,她自是不会有半点留情,反而要添油加醋一番,告知她小神仙身亡的真相。
楼镜诉说祥尽的是小神仙受一瓣心与补酒起药效时,身体所承受的苦痛。其实主因不过一句话,无非是那一瓣心香害了她。
可再简单的缘由,牵涉了一瓣心,在韶衍听来,都是一段漫长的时光,是痛彻心扉的故事。
那一瓣心,原是她为了小神仙的身体向丘召翊求来的,为了她的安康,最后反成害她的鸩酒。
这是怎样的笑话,又是怎样的诛心。
以至于韶衍脸上血色尽退,倒退了几步,站立不住,扶着椅背,满额的冷汗,否认道:“你胡说!”
楼镜觉得毫不意外,“我是不是胡说,你手上应当还有方子,即便是你怕睹物思人把方子毁了,风雨楼还有余下的一瓣心,你拿去一验便知。”
韶衍双眼爬满血丝,杀气满溢,犹如困兽,“楼镜,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焦岚的女儿,是楼玄之的女儿,和飞花盟是天生的对头,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不安分的人,即使你入了风雨楼,跟了阿雪,收起了爪牙,也总有一日会将飞花盟搅得天翻地覆,就如同野兽养得再乖巧,也成不了宠物,一旦尝了血,依旧会将人撕得细碎,这些都是本性。怎么,收敛龙仇残余旧部,和赫连缺明争暗和,如今轮到了我,想要来挑拨我和师父,好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么!”
楼镜太知道她的心理,韶衍如何能认,如何敢认,要是信了她,不就等同于承认自己亲手害死了詹三笑,这样沉重的真相,足以压断了人的脊梁骨,剜心也不过如此了,楼镜又一面为韶衍话中的信息心惊,原来韶衍早就知道了她收了龙仇的残余势力,也知道她和赫连缺达成了面上的交易,是只她知道,还是连丘召翊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