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管是送入干元宗,还是送出干元宗,都要经过别人的手。以前递取消息、信件、物件,都归李长弘来管,或许物以类聚,他知道楼彦的真面目,也或许是他本来就存了坏心,要跟我娘过不去,所以发现了其中端倪。不过楼彦为人谨慎,造假的信会被他认出,而他收到信后,为了不留下痕迹,定会亲手毁了信,李长弘不想打草惊蛇,又要留下证据,所以誊写了信,而将原件交给楼彦,这些誊写信件左下角的印章就是干元宗递取处的专用章,是个凭证。至于楼彦的信,却都是原信件,不知李长弘是怎么从我娘手里截取来的。”
花衫脸色铁青,拿着信,狠声道:“阳神死后,你娘护着大小姐,行踪一直很隐蔽,排沙帮的人不但找到了她们,还不早不晚,赶在你娘临盆那日,我们觉得蹊跷,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天杀的楼彦,他难道就没有心,这是他大嫂,腹中还有他侄女,一脉血亲!”
楼镜冷笑不止,纵使知晓了楼彦禀性,也心寒不已,还一脉血亲,他连自己大哥都能杀,还能对谁不忍心。
屋外传来人声,楼镜霍然起身,花衫走出屋外,看到火把的光芒,近前看时,是文丑等人回来了,没几个能稳健走路的,多靠人撑扶着。
花衫道:“快,送去药房。”
楼镜已经收拾了信件出来,与花衫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药房里外照得亮堂,床上躺不下,就拼起桌椅,地上还躺着两具尸首。
楼镜揭开白布,瞧了一眼,轻轻盖上了。
大夫忙进忙出,恨不得多生八只胳膊,里头唯有文丑伤势稍轻,他向楼镜一抱拳,面色惨淡,“有负楼主重托。”
众人伤势,触目惊心,可见经过一场恶战。楼镜脸色惨白,“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我现下只想知道经过,我师姐如何了!”
文丑轻叹了一口气,“云瑶姑娘盗信时被发现,她当机立断,到了原先联络地方,见了我,原先为了查干元宗内的奸细,我们不少人手在远近潜伏,大半的人马暴露出来,勉强出了干元宗的地界,一路护送云瑶姑娘到江南来,干元宗派了人追,但都有惊无险,一直到许州城,我们原本想着到杏花天,见到烟娘,也算安全了一半了,谁知道,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忠武堂的人!”
楼镜拧着眉心,追问道:“忠武堂?这又关着他们什么事?”
文丑道:“许州城毕竟是忠武堂的地界,许是我们人多,太过显眼,引得他们注意了也难说,但叫我不解的是那忠武堂的堂主穆云升,张口就说云瑶姑娘是被劫持,即便云瑶姑娘亲口解释,他也不信,不由分说,动起手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损伤惨重,云瑶姑娘也被他们劫了去。未受伤的门人留在了杏花天,负伤的都先撤了回来。”
楼镜听得这些话,心下稍定,咬牙道:“这穆云升半退隐的人,不在道观里打坐,倒是会搅和。”
忠武堂与干元宗关系不深不浅,特别是在出了曹如旭那档子事后,与曹柳山庄有亲的忠武堂只怕与干元宗关系就更淡了,忠武堂犯不着替楼彦管这档子闲事。
只是楼镜拿不准这穆云升安得什么心,也担忧穆云升将云瑶送回干元宗,或是楼彦去要人。现下这情势,楼彦既然知道自己的秘密被云瑶戳破,云瑶若再回干元宗去,只会布她和余惊秋的后尘,给人冤枉死!
就算云瑶厌憎她,厌憎飞花盟,她也得将人带回来。
如今谁信得过,她只能信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没有哪里是安全无虞的,就连这风雨楼里也未必安全,但让云瑶过来,她能安心。
楼镜脑海中思绪飞转,人一头扎进了夜雾里。花衫追了出来,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去接她回来,她待在忠武堂不安全。”
“许州城是忠武堂的地界,是他们的大本营……”
楼镜红着眼圈,眼中寒光熠熠,“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和他们拼得鱼死网破嘛!”
花衫被她的语气吓得一怔,少顷,说道:“我和你一道去。”
“不,你留在这里,不要松懈,风雨楼交给你把管,把玉腰奴从安乐窝里拉出来,她也该给我些报酬了,留意着些干元宗的消息,若有异动,传到杏花天去。”
楼镜说着话,人已经出了门。月入中天,一匹快马连夜出城,楼镜怕耽搁,怕耽搁这一会儿,云瑶就给楼彦接回了干元宗去,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马儿跑得口吐白沫,刚到西风口就倒地不起。楼镜到了青麒帮,将帮中得力的抽调了四五人,孙莽只道不够,楼镜却觉得人多反而行动不便,且杏花天留了百戏门的人,只是救人,也不是去干仗,有时人多也是累赘,人数只在行事时够支应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