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镜脸色青灰,犹自嘴硬,“我不为了别人知道,我自己明白就行……”实则心中动摇,那最后几句说到她痛楚。
詹三笑极少这样疾言厉色,步步紧逼,说了这许多,人有些喘,半夏拿了衣裳正好回来,给她披上,说道:“楼主,回屋里歇着罢,别着了凉。”
楼镜见她要走,后知后觉,不觉扬了声,问道:“你说事难两全,要做些事,不得不舍弃什么,你又为何入飞花盟,为了入飞花盟,又舍弃了什么。”
半夏脸色一变,喝道:“你胡讲些什么,小心我缝上你的嘴。”
楼镜只是看着詹三笑。半夏又将目光移回,紧张地盯着詹三笑。詹三笑一手撑着桌子,那手上按著书卷,指骨分明,将书页按得发皱。她今日一改常态,对楼镜说这么多,只不过是因为将文丑等人撤回了江南,一无所获,所以不禁冲着这姑娘发了心中怨火。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老天爷不会帮你争,只有自己个儿争。”詹三笑声音发涩,“我?我求一个公道罢了。”
这句话好似当头一棒,将楼镜打呆了。至于舍了什么,詹三笑没说,楼镜也忘了问。
回了自己住处,夜里魔怔了,辗转难眠,詹三笑的话一直在脑子里打转,转到最后,也就只剩了那句:我只求个公道。
她心中便想:生死都经历过了,有什么舍不得的,又有什么好留恋的,他人如何看她,又有什么打紧,便是入了飞花盟,如何为人做事,也全在自己。
天将亮时,楼镜眯了会儿眼,往日遭遇纷至梦来,一忽儿是楼玄之半跪在她身前,双目无光,脖颈鲜血直淌,一忽儿是在虎鸣山黑牢,贾寓持着棍棒,扭曲的脸,尖锐的逼问声直转入耳朵,一忽儿身子直坠,掉下蛇窟,万蛇噬咬,疼得她魂灵直颤,却偏又醒不来。
詹三笑的声音在她耳旁,似游丝缠绕,蛊惑着总不离去,只说:不值当,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