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通常很美好,但是无法预料的现实往往会将这种脆弱的事物击打的粉碎,不会留给丝毫可以幻想的余地。

不过……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幻想的青春少女,所谓的青春萌动美好幻想早在一年如一日的静灵庭里磨个精光,已经三百多岁的老妖怪老不死的,还舔着一张老脸说什么幻想天真美好真不知道是在恶心自己面前的男人还是在恶心自己。

她只会在现实面前迅速的调整好。

抬起头看见透过树木而照在地上的小小光斑,玉鬘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鼬,黑色的长发用一根暗红色的发绳在脑后松松的扎成一把,晓袍高高的衣领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是露出眼睛以上。一双黑色的眼睛闭着也不睁开,乌黑的稍微短一点的侧发贴着他的侧脸。在夕阳的光芒下倒也罕见显得宁静祥和。

“鼬……”玉鬘将口里最后一丝腥甜咽下抬头正视他,调整姿势用一种正式的姿态对着他,双手缓缓伸出指尖轻按在草地上,随后一双手掌贴在泥土上身子也跟着弯下来,她用一种慎重的语气说道“对不起,鼬……我为我当年的那句话而道歉。”

哪个当年是哪句话两个当事人心知肚明。

半饷鼬闭着眼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是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已经握得指节苍白。指甲陷入肉里,但是他能感受的不是痛而是麻木。他不出声,玉鬘也保持着那个俯身的动作一动不动彷佛雕塑般。

两个人好像在对峙一般陷入沉默。

最终她听见沉稳的男音“你没有必要对我道歉,而且……”中间停顿了一会继续道,“你说的也没错。”

杀父弑母天地不容,这句话的确是没有错。是他把宇智波一族从历史中退出,父母也的确是他亲手所杀。她的这句话没有半点差错。他宇智波鼬是一个杀父弑母不被天地所容的孽子。

在几年前他做下决定的那刻就已经是了,宇智波一族发动政变不管是否成功最后结局都不是好的,最后结果不是被冠上反叛的帽子就是引发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他实在不愿意看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景。

年幼时看过的那种惨绝人寰的景象一次就已经足够。他不想再次看见。哪怕这个代价巨大的要他负担上一生都无法偿还的罪孽也心甘情愿。

族人在他的刀下倒下,女性的尖叫声在自己的耳畔响起。父母的鲜血从尸身下溢出,漫延到他的脚边。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房间里一片死寂几乎听不见任何活物的声响,墨黑的眼眸看着自己脚下的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如父母族人的尸体一样慢慢的失去温度,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嗅觉,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呼吸不了,刺骨的寒冷蔓延全身,他那时多么希望自己的心跳停止,生命终结在那一刻。

这种罪孽很重,他只能以死谢罪,也唯有死他才能解脱。从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希望自己活下去。他活着只是为了看着成长后的佐助而已。其他的他已经无力也无心再理会。

绝望早已沁入骨髓,除了死他还能期待什么。

有些人有些事情即使忘不了也只能放在心里。有些事情只要有回忆就足够了。

侧过头去看着依旧跪着的女子,因为头低下去的原因他看不清楚她的脸,映入眼帘的只是她的黑衣和一头乌黑的柔顺秀发。脸颊的发丝落下一缕。

“你起来吧。”她的这种行为没有半点意义。

女子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似地,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过了好一会她才起身,双手交付在大腿上,头微微低下眼眸下垂不像一开始直视他的眼睛。

“对于我来说,也的确如你所言,世间的事情与我这早已步入常世之人没有半点关系。”玉鬘脸上带了一抹苦笑,“但是对我来说这个世界还是有关心的人,时间对我来说可能已经失去它原有的意义,我也不是那些可以抛弃俗世放下心中尘念的高僧,要我对一些人毫不在乎,那是不可能。”

“对我来言,这个世界对也好错也好,不过只是虚幻梦一场,几十年甚至百年过后留下的不过几个字或者一片空白。”

生死对人类来说是大事情,因为死亡对他们来说象征着破灭,死了之后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她知道死有时候只是另外一个开始,只要灵魂还在生命就能以另一种形态持续下去。

而她因为时光太长太久,所以在乎的也少。在静灵庭那种地方,没有几个是傻瓜也更没有是圣母。谁都不会轻易的付出。

对于不在乎的,谁死谁活与她无关。

她对在乎的付出过的人,即使想不去管但是还是会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