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娘的孩子是根草,野草看起来柔嫩,生命力顽强,只消一阵春风,生机就能从土里冒出来。

岁岁年年,春风吹又生。

“我就是那根草,从来不是花,不是瓷器。花是要放在花瓶装饰观赏的,瓷器是放在高处和手心供人鉴赏把玩的。

“人之命数跌宕起伏一眼看不到头,与其自怨自艾自我逃避,不如迎难而上披荆斩棘,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清和趴在床沿笑道:“我也说不清楚,我能说清的唯有只言片语,说不尽你的好。但我若是草,你就是天上的太阳,是春日里拂过的风,干干净净,坦坦荡荡,热烈是你,温煦也是你。

“可阿池啊,过犹不及,你不能被你的‘干净’‘坦荡’误了你。这世间很复杂,权势复杂,爱恨复杂,你说你的刀就是你的道,刀能劈开一条路,能修直一条路吗?

“你是那样与众不同,我想我的话你会懂的。对我可以实心眼,对外人,我愿你圆滑狡诈。那样,就没人能伤害你。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我会尽我所能陪着你,护着你,阿池,不要让我失望……”

这夜她趴在床沿和池蘅说了很久很久的话,说到最后何时睡着的都不知。

天色明朗,喂药结束清和走出房门,被池英池艾两兄弟堵个正着。

她眉微挑,两位公子躬身行礼:“多谢沈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池英池艾脸皮发窘,认认真真同她致歉,清和听得眉眼微弯,尤其听到那声“弟妹”,笑容多了份暖意。

她往返池沈两家足足两日,第三日,是她留给池蘅的最后期限。

东方既白。

纱帐内昏迷几日的人睫毛轻颤,缓缓掀动眼帘。

纯阳真气自行在体内流转修复心脉处的暗伤,池蘅盯着上空的床帐陷入恍惚:她这是睡了多久?

她躺在那一动不动,梦境与现实不断在脑袋掀起一场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