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华子颤抖着双手,咬咬牙沿途施阵。
不料才跑入林中不到半里,视野前方,一个玄衣道士忽然现身,挡住了前路。
那道士个儿很高,身影薄如剑刃,面色冷若霜寒,加上一身玄衣,便像候在坟前的一株老槐树,在西风中眸色苍郁地望来。
千华子身子一抖,停在原地。
道士拔剑向他而来。
千华子只来得及闭上双眼,眼前寒光一闪,却不是道士的剑,而是胸前的芥指。
居然芥指本身还附带传送阵法!
芥指消失于他胸前,只余空荡荡一条挂绳。道士的剑恰好停在他颈间,离丧命只差一线之隔。
道士咬牙,一字一顿问:“他、人、呢?”
千华子抖着身子滑坐在地。
道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提离地面,神色近乎疯狂:“说话!”
千华子喘不上气,脖颈被勒得通红,蹬腿挣扎着去抓他的手,却无法撼动。挣扎间,千华子的门派令掉落在地。
道士也瞥到那块令牌,松开了手。
千华子急促喘息了几口,脸色呛得发红。
这时,他听见道士森冷沁人的嗓音:“这五年,原来是你。”
千华子一言不发,趴在地上喘息着,还没从那股濒临丧命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道士接着收拢令牌,冷然道:“原来,还有你师父。”
令牌化为镍粉,随风消散。
道士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
笑红尘接到千华子急信,用清都山的传送阵法赶来鹤鸣山时,沿山阶而上,一路俱是惨象。
受伤的弟子倒地哀嚎,却还有源源不断的弟子往山顶聚拢。
鹤鸣山弟子们以某种特定的位置站于大殿之外,本命佩剑悬于上空,万剑列阵,直指殿门。若不是场合过于悲壮,这场面称得上一句蔚为壮观。
笑红尘察觉出不对。
鹤鸣山竟发动了护山大阵!
每个门派都有各自立身的护山阵法,遑论六大派之一的鹤鸣山,其威势若发挥到极致,足以摧毁每一个胆敢跨入阵法的人。
笑红尘急于寻找鹤鸣山上说得上话的弟子,消解双方恩怨,阻止一场恶战爆发——可就连他自己都知道,除非道门众派放过异数,这恩怨永不可消解。
还没找到好友千华子,便听护山大阵最前方的弟子一声呵斥:
“抱元子!放下异数!”
“若你执意叛道,休怪我护山大阵无情!”
笑红尘恍然抬眼望去,万剑阵法中央,自家大师兄抱着一个白发苍苍、手臂枯槁的老人跨出殿门。
那老人的身子枯瘦,几乎萎缩成小小的一团,白发过长,遮了大半张脸。大师兄的玄色外氅披在他身上,又遮了大半个身子。一动不动,只有干枯的手臂随行走晃动着,不知死了还是活着。
笑红尘怔然了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