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您,只要能救他,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阿一立在帐门外,静静朝这边看来。帐外喧嚣的火光沿他侧脸勾勒,投下一半宁静的阴影,神情难以分辨。
在郑允珏不住哀求声中,玄衣道士沉默良久,堪称残忍地缓缓摇头。
郑允珏目光颤抖地盯着道士的脸。
道士举起手中断成两截的竹筹,一字一顿,无悲无喜:“命格已绝,结局已定。我不能改。”
两片竹筹掷地,声音清脆。
结局在此刻宣判。
帐外同时响起:“淮王殿下薨了——”
郑允珏弓起身子绝望恸哭,那此起彼伏的报丧声,如雪崩般将他彻底压倒。道士弯腰,将半片玉佩轻轻放他跟前,沉默了一会儿,道:“若寻到他的转世,这半块玉佩,或许能改写他的命格。”
郑允珏麻木地捧起那半块玉佩。
他仰起脸,眼泪同样麻木地顺着流下:“我如何去寻他的转世?”
道士眸光幽玄俯视着他。
“你命中道缘不浅。”
“去修你的今生,便可寻到他的来世。”
——
西京叛乱渐渐止息,行宫一场大火,不知由谁而起,将皇帝遗骸同一众叛党悉数吞灭。
有人说,是沈贵妃放的火。也有人说,瞧见淳王在宫楼上疯疯癫癫,这大火分明是他点的。
无论谣言如何,阿一这段日子忙得不轻,剿灭叛乱后便是安抚百姓、重建西京。顺道向京师请旨,说明西京情况,请示太后及两位副宰执,皇帝及淮王该如何安葬。
中书的旨意是,淮王就地安葬,皇帝棺椁及遗诏则由云舟遥护送,待西京安定后送至京师。新帝的人选,依太后及朝堂百官的意见,定的是先帝幼子,淮王及淳王最小的弟弟。
等淮王下葬后,西京诸事才终于尘埃落定。
阿一夜深时才回到官邸,吹盏一个小孩自然睡得早,道长房间的灯也灭了,似乎也已歇息。
阿一先轻手轻脚地冲了个澡,而后散着沾湿的长发,沿走廊,困倦地打着哈欠回房。他的房门正对一株枇杷树,炎夏蝉鸣不断。
他看着枇杷树投在墙上的暗影,还有自己的影子,心底涌起摸不到头绪的胡思乱想。
眼前也浮现一些无意义的画面:允珏兄日益消瘦孤僻的身影,行宫的废砖碎瓦,以及道长无悲无喜的脸。
阿一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推开门时,才发觉有一盏小小的光候在他的床头。
“哥哥?”
他讶异地发出声音。
榻边安静盯着灯花的男人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在诉说一些不安。眼眸幽幽地望着,竟有种引人怜惜的脆弱。
阿一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过去,不然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走到男人跟前,弯下腰,伸手抚摸男人有些不安的眉眼。
道士用侧脸轻蹭他的手心,低声问:
“阿一,你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