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晚了,不要怪罪,阿一。”
晏轻衣凝望他的眼睛,唇角渐渐再难勉强地弯起。
“我也学晚了。”晏轻衣轻轻吻他手背,“什么叫留不住。”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过于冲动,过于草率自负,过于不成熟。恨我,便会记得我吧,玄知?”
“不会恨你。”
将死之人口中很难听见如此笃定的口吻。
“也会……记得……”
他轻轻闭上了眼。
晏轻衣怔了怔,心后知后觉开始泛起凉意,如坠冰窟。
温热的泪珠滴落。玄知的手不受控制要跌落,他却紧紧攥住那只手,留它在自己发顶。
泪光模糊中,他隐约看见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宫装女人身边玩沙子。那女人面庞分明陌生,却让他想起早已过世的母后——她们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幼年的他捧起流沙。
女人温柔对他说:“阿一,留不住的东西,便随它去吧。”
晏轻衣使劲眨了眨眼。
他一晃神,那只紧紧攥住的手便松开,由他头顶落去。
雪一样,消融。
作者有话说:
这只晏轻衣就是陷入障的阿一嘛,所以看见自己贵妃娘了。
原谅现在的他们,要学的真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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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执念相|十一
——
晏轻衣从噩梦中惊起, 茫然垂下眼睫,室内月色如霜, 映着雪光。
他怔愣着伸手, 触碰寂寥的墙面。墙影惨淡,也无树影,也无蝉鸣。
原来寂静与空白, 是一种更加的扰乱与不安。
他披衣坐起, 既难以入睡,又不知到底该做些什么打发空白的夜。于是安静坐了一会儿, 点起豆点大的烛火, 查看墙上挂着的舆图。
偶尔抬起眼,看着空白到如雪洞的房间, 眨眨眼,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无法清晰感知。
作为一个皇帝,他是极其不合格的。所谓平叛,于他, 不过是找件事做而已。之所以没日没夜地处理军事政务,只因这是皇帝该做的。他不知自己做这些的意义何在。
而他也没有更有意义的事可做。
或者, 经验告知他, 人向往活着。所以他仍然活着。
一个连活着都依靠经验的皇帝, 于他的子民而言,是绝对的不幸。而不幸中的万幸, 子民已开始抛弃他们的皇帝。
晏轻衣搁笔, 无意识把玩手腕上红绳系着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