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已经入了障,也误入了大师兄……或者说,玄微的回忆之中。
大师兄说过不止一次,障里的一切须当作一场梦。衣轻飏阖上眼,缓缓吁出口气,强迫自己放空,不去看也不去听。
那道悠远淡辽的声音在云中回荡,那位天尊似在反问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一即为道,玄微,你守的是天道,还是什么道?”
听见这话,衣轻飏蓦然睁开眼。
那道始终孤独、始终空寂的背影抬起头,停顿片刻,复又谦卑地低下些弧度:“弟子守己道。己道为何,弟子便信奉何。”
这是什么时候?衣轻飏不确信。
大师兄还在三清境时?
很快他便知道答案了。因为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对他的弟子说:“既如此,吾有一事需你亲自完成。”
“吾令你亲率神将,降天雷铲异数。必叫他神魂俱灭,湮灭于天地之内。不得有误。”
玄微略压低下颌,垂眸敛去神情,“弟子……愿不辱命。”
衣轻飏凝望大师兄背影许久。
他想道,若天尊当年派去的人不是玄微,他们的故事都将改写。
眼前忽然泛起一阵白光,衣轻飏预感这是大师兄的回忆即将结束了。
衣轻飏眨眨眼,努力将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大师兄的一面刻进心里。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乱他鬓发,他眼睛渐渐酸涩,大师兄的轮廓朦胧中渡上层雾光……
衣轻飏终于眨了下眼。
眼前一切黑去,耳畔风声也顷刻消散。
“殿下……殿下……”
有人声似在唤他。
衣轻飏慢慢掀开眼帘。
若不是发觉自己正坐在高高的琉璃瓦上,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幼年。但以幼年的他那孱弱的小身板,绝没可能爬得上这么高的地方。
底下几个内侍眉眼焦急,朝他招手:“殿下!求您快下来!危险!”
这是第几世来着?
衣轻飏摊开手心,小巧,纤细,稚嫩。并没有什么茧痕,看得出来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他在内侍们的惊呼声中在屋檐上站起,环顾四下。
是那个熟悉的宫墙之内,但宫殿格局却大不相同,麟趾宫的方向成了一座草木幽深的园林,很多宫殿也已移位。唯一没变的只有观星台的高台楼阶。
这是哪个朝代?
衣轻飏眉头微皱。
前世记忆太多,他也没刻意去记,有些东西就模糊了。
“喂!”他朝屋檐底下的人招手,“考你们一个问题,今年是几年几月几日?”
伸出双手害怕小殿下掉下来的几个内侍,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试探回答:“平康十八年……九月十五?”
平康。衣轻飏支起下颌思忖。
好像有点印象……齐那个什么朝代来着?
晏轻衣。忽然之间这名字跃到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