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一愣,脚步停下。
阿窈听见他脚步停了,却仍背对着他。
她不知他那一瞬,不皂眼眸中翻涌着怎样道不明的深幽。
她道:“可世上哪是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我注定与道长道不相同罢了。”
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在某一点相遇,此后便朝着各自的轨迹,远远相错。
天道最善用人世因缘际会,牵扯不同人的命格,铸成牢牢的网,将他们绑在该有的轨迹上。
阿窈默默道:“我总感觉自己像个木偶戏里的玩偶,被不知名的细线牵扯着,在台上演着戏。”
她举起苇梗,看着它随风散去,“可什么是最真实的真实呢?既然摆脱不了当下的命运,何尝不试着融入当下的真实?”
“我们都是戏中人,身在戏中却不自知。”她道,“谁又知道,是否有谁摆弄了我,而是否又有谁摆弄了道长你?”
道人沉默着。
临近州府时,已是入夜。小姑娘忽然惊喜道:“道长,快看!”
道人抬首。
他看见无数流萤,如星火点点,点缀在芦苇飞絮之上。
她欲拨开芦苇丛,他便为她开道。二人悉悉索索地,穿行在深深的苇丛中。抬首,他们便身处流萤的最中心。
仿佛身处浩瀚银河之中,抬手可触星辰。
阿窈仰首望着,萤光打在她脸上,显得朦胧迷离。
她默默道:“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道人下意识回道:“会有下次的。”
说罢,二人都是一怔,陷入沉默。
阿窈忽地抵唇连声咳嗽,道人注意到她身体不适,“天色已晚,我们早些休息。”
阿窈点点头。二人寻到一棵避风的大树,道人略一施法,阿窈便见一个隐形的罩子将整棵树和他们笼了进去。
她好奇:“这是做什么的?”
道人解释:“避寒气,驱蚁兽。”
阿窈点头,又问:“那我们也出不去了吗?”
道人看了她一眼,道:“对里面的人没有影响。”
阿窈撇撇嘴,不想承认自己有些小失落。
“那晚安,道长。”
“嗯。”道人应。
二人各占了大树的一头,隔着树干背对休息。
夜色渐渐深浓。道人听着阿窈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微弱,便也阖眼,打坐静心。
黎明将至,山间雾霭沉沉,云涛雾海将这处透明的小罩包拢为一座孤岛。
道人正欲睁眼,去寻些食物给阿窈,却听见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故意压低朝这边来。
道人认出是阿窈的脚步声,下意识没有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