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红衣, 是白水黑山中唯一的色彩。
绘者用墨浓重, 一气呵成。
只是落在山巅上的那一笔朱砂,像是生怕勾勒不出那人的神韵似的, 稍显犹疑。
梅鹤抚过画卷上的白雪,随后想起了百年前的那一个冬天。
碧雪峰的冬季总是很漫长。
师父站在碧雪峰之巅,俯瞰着苍生,问道:“猗竹,你为何而修道?”
彼时梅鹤尚且年青, 听月千秋唤她的字,于是笑道:“自然是为天下美人、美酒而证道。”
月千秋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评价道:“什么邪门歪道。”
“这是弟子自己的道。”
梅鹤笑望着前面那道缥缈的身影, 不由得问:“那师父呢,又是为何入世,因何而修道?”
月千秋转过身, 将目光放在了很远的地方。
她盯着那片流云看了许久, 却如同看世间任何一样东西。自始至终, 她只是淡漠地欣赏着,好像那片云本就该在那里。
随后她收回眼神, 对梅鹤说:“无他,我因不解而入世, 因无知而求道。”
百年来世事更迭。
月千秋死后, 她磨去了一身的放浪形骸, 逐渐变成了今日温和仁慈的梅掌门。
梅鹤放下搁在画卷上的指。
她回想起一百多年前,自己当时似乎还是梅庄的“梅公子”。
那一日,她身着轻裘,打马从樾城过。
樾城的玄河飞仙桥上,歌姬们招着红袖,呼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