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微微一笑:“北府军中多的是猛士,但要想驾驭这些老虎一样的猛士,那就得有狐狸的脑子才行。谢家的真正目的不是北伐,而是借着北伐之名继续掌握北府军,但如果光说不练,那就有给王国宝和会稽王他们借口散兵归农而削弱甚至取消北府军的可能,尤其是在王忱他们开始向着刘毅,何无忌这些北府军新锐军官伸手,而谢家自己内部也开始产生矛盾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么说来,取玉玺只不过是谢家要的一个名份,为的是行当年谢尚之故事,夺回玉玺,这样就证明了谢家一心北伐,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掌握北府军了?”
刘裕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而且在我看来,谢家现在内部矛盾浮现,琰帅明显对玄帅产生了嫉妒,在这种情况下,调整内部的关系,刻不容缓,也许只有荆州这样的大州,才能让琰帅忍下这口恶气。”
慕容兰这一下惊得几乎要站起身了:“什么,你是说,谢家想夺桓家的荆州?这怎么可能呢?”
刘裕微微一笑:“世事无绝对,当年桓冲不也当过南徐州刺史,长期坐镇京口么,桓家可以一度执掌北府,谢家为何不能短暂接手荆州?有了玉玺,一切皆有可能!”
刘裕摇了摇头,笑道:“相公大人跟我说,要取回玉玺,才可能北伐,但你以为我真的会信这话吗?胖子不是没跟我说过,谢家的北伐之心,未必有我原来想的那样强烈,谢家更看重的,应该还是掌握北府兵权,借北伐之名才能掌握北府军,进而控制江北诸郡,既掌握了吴地的经济命脉,又在北边有重兵在手,如此一来,即使不在朝中为相,也可牢牢地控制大晋的中央权力,而且让皇帝无话可说,相公大人可是实实在在地让权了啊。”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的意思是说,谢家不是真的想要北伐?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个的么,我记得我跟你提及此事时,你还很愤怒呢。”
刘裕叹了口气:“世事无常,人的想法也会随之而变的。当年的我,一心以为谢家是一心北伐,不然为何会看上我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京口农夫呢?可是这些年下来,随着在军中呆的时间越来越久,我感觉到,就连谢家的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玄帅和琰公子之间的矛盾在这次战后公开化,自古以来,未有兄弟争于内,而能在外战中取得胜利的先例。桓冲病重,荆州桓氏子侄也将有一番激烈的竞争,无力进一步攻取中原甚至关中,所以现在看来,谢家的北伐,并没有这么急切了。”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刘裕,如果谢家不想北伐,为何要你来取玉玺?虽然我以前根本不认为谢家有那么忠义,但是现在北方大乱,中原唾手可得,而关中和河北也是熟透的果实,随时可以落在自己头上,谢家有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天大的机遇?”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恰恰相反。如果谢家真的要北伐,又岂能在这个时候让我这个急先锋,北府军的英雄来关中做这窃玺之事?士气可鼓不可泄,淝水刚刚大胜,缴获了大量的粮草辎重,根本不需要再向建康城中的那些大小世家们象上次淝水战前那样筹措军粮,靠着苻坚送的那些粮草,打个一两年不成问题,我身在军中,岂会不知此事?”
慕容兰圆睁双眼:“这么说来,你出发前就知道谢家根本不想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