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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绍连忙说道:“郡主离京之后,宫中后面又有人来, 已经撤了先前的命令,还要祖母和我多多给郡主写信,免得郡主一个人在外面想家,就连我们捎过去的东西里,也有许多是陛下赏下的。郡主,陛下待你,委实很好。”

糜芜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崔恕背地里竟然还做了这些事。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是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刘氏带着江绍和苏明苑离开,拾翠因为来的时候就跟家里说好了,所以便留在郡主府,仍旧像从前一样近身服侍糜芜。

夜里睡下之后,糜芜不免细细问了一遍这一年里的情形,原来拾翠回家之后,因为曾在宫里伺候过,又是郡主的贴身侍婢,十里八村都轰动了,族中也觉得十分荣耀,商议着把她的名字加进了族谱,那些原本处处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族人再不敢乱来,反而开始讨好起她来。

又因为她年纪也将近及笄,所以从回去后提亲的人多得险些不曾踏破了门槛,拾翠娘千挑万选,最终定了娘家街坊上的一个秀才,那秀才家里虽然并不算很富裕,难得的是年纪相当,容貌性情都好,住的又近,两家一向都知根知底的,拾翠先前也曾见过那秀才几面,心里也是愿意的,于是前阵子便交换了庚帖,定在明年春天成亲。

“若不是遇见郡主,我怎么会有今天?说不定早就死了。” 拾翠叹着气说道,“所以我娘跟我在庙里给郡主供了长明灯,我娘还发愿一辈子吃斋念佛,只求菩萨保佑郡主一辈子顺顺当当的,心想事成。”

于她来说,当初既是一点恻隐之心,也是为了收服一个方便使唤的人,只是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决定竟然改变了拾翠的命运,也是意外之喜了。糜芜笑着说道:“我可不敢当,当初我就说过,并不是为了帮你,只是花钱买你帮我做事罢了。”

“郡主当初一给就是一百两,像我这样的粗使丫头,足够买十几个了。”拾翠急急说道,“我虽然笨,但谁是真心对我好,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倦意渐渐上来,糜芜打了个呵欠,懒懒说道:“谁说你笨?我看你机灵得很呢,当初在侯府时候,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她闭了眼睛,声音便飘忽起来:“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添妆,想好了要什么就跟我说一声,我现在呀,有钱的很呢……”

拾翠听着糜芜仿佛还没说完的样子,然而她的声音越低,越来越含糊,渐渐就听不清在说什么了,拾翠忙从床边的榻上起身,摸索着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重又躺好,一合眼也睡着了。

糜芜这一夜,从睡着后乱梦就不曾断过,一会儿梦见崔恕拿刀架在谢临脖子上逼他离开,一会儿梦见崔恕把她关在凝香殿不准出去,一会儿又梦见崔恕拿着那箱首饰一件件给她戴上,可是刚刚戴好,那些首饰突然就变成镣铐锁住了她,尤其是腕上那对翠镯,越锁越紧,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掉……

天快亮的时候,梦中的场景一变而成选秀的情形,崔恕坐在金殿之上,秀女们密密麻麻地站在底下,她躲在窗外向里头瞧着,陈婉华却突然从秀女丛中跑出来,伸手来抢她腕上的镯子,糜芜不肯给,正在拉扯时,陈婉华却突然变成了崔恕,抓着她的手质问她:“我早已经改了,你还在疑心我?”

糜芜用力一挣,睁开了眼睛。方才的梦境还历历在目,糜芜不由得嗤的一笑,心想,好荒唐的梦,怎么会梦见陈婉华,还是在选秀!

早膳还没吃完,忽听下人来报,道是窈娘和邓远来了,糜芜喜出望外,连忙丢下碗筷往外走,刚到前院就看见邓远扶着窈娘正往这边来,糜芜一边跑,一边笑着说道:“姐姐怎么来了!”

她还没到跟前,邓远早已经一脸紧张地伸手挡在窈娘身前,急急说道:“郡主小心些,你姐姐她如今碰不得。”

窈娘拉开他的手,嗔道:“哪里就这样娇贵了?”

糜芜站住步子,正在疑惑时,窈娘凑到她耳朵边上,笑着说道:“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姨姨了。”

糜芜怔了一下,待明白过来时,连忙去看窈娘的肚子,春日衣衫并不算厚,能看出来腰身比以前粗了一点,肚腹处微微隆起了一点,糜芜于这些事上一窍不通,回想起从前在乡下时听见的说法,不免慌张起来,急急问道:“姐姐这阵子是不是不能走动?是不是需要一直躺在床上养着?哎呀,姐姐赶紧去我屋里躺着吧!”

不等窈娘回答,她早已一叠声吩咐拾翠:“快往宫里递个信儿,请个太医出来给姐姐看看,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