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这样半真半假取笑他的时候, 他总会用言语压制她, 可此时,他却只是淡淡地回应了这么一句,他变了许多, 从前那个骄傲到连言语上也不肯让她分毫的崔恕, 身上那股子逼人的锋芒收敛了,越来越温润厚重。
崔恕任由她看着, 只是平静地向库吏吩咐道:“把这几个箱子仔细装好, 即刻送去昌乐郡主府。”
库吏连忙指挥着底下人将那几个箱子抬走,糜芜福身行礼,说道:“谢陛下赏赐。”
崔恕伸手虚虚向她一扶, 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影子,道:“这是你做鞋的酬劳,并不是赏赐, 你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 莫非是在跟我讨赏?”
糜芜抬了眉瞧着他,万万没想到,他如今, 竟然学会跟她开玩笑了。
崔恕的手停在她身前,虽然并没有触到她,却也并不缩回去,只是慢慢挽起外衣的袖子,露出里面的中衣,微微抬起一些给她看。
糜芜一时闹不清他要做什么,待看清楚了中衣的纹饰颜色之后,顿时明白了,这不是她当初留给他的那件,还能是哪件?
特意穿了这件衣服这双鞋,若说不是为了给她看,她才不信。糜芜睨他一眼,笑盈盈地说道:“陛下可真是处心积虑。”
崔恕也不分辩,只是指给她看袖口处明显磨旧了的痕迹,道:“旧了。”
“所以呢?”糜芜道,“宫里又没有针线上的人?”
“有自然是有的,只是我穿不惯那些人做的,还是要你做的才好。”崔恕道。
“陛下难道要说这件衣服也穿了整整一年?”糜芜揶揄地问道。
“那倒不曾。”崔恕正色说道,“你只给我做了这一件,也没个替换,若是终日穿着,那我岂不是早就臭不可闻了?”
他竟然还学会了调侃自己?糜芜越发觉得有趣,便道:“我怎么觉得,陛下比起先前的时候轻松了许多?”
轻松吗?只有老天知道,他的每一句话是如何斟酌了又斟酌。崔恕淡淡一笑,道:“人总是会变的。”
但愿她能早些发现,她不喜欢的那些,他都已经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