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渐渐远去, 糜芜随着谢临的步子,摇摇地往灯光暗处走过去,耳边厢突然听见他一声笑, 又像是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说给她听:“我都说了是美人,偏偏他们不信!”
糜芜低着头,唇边渐渐露出了笑意, 她只道谢临少年心性,今日一见,才知道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只是谢家门楣清贵,谢临这般洒脱不羁的性子,倒也是十分少见了。
谢临的住所在大院的角落里,单独一间屋子,很是僻静,糜芜一踏进门,立刻挣脱他的怀抱,从黑袍底下钻出去,缓缓地吐了口气。
谢临在身后关了门,低声道:“他们一会儿只怕要来罗唣,你躲在屋里不要出声,我来应付。”
屋里没有点烛,他看见她掀开风帽,向他点了点头,她的头发有些乱了,想来是被风帽压的,谢临不由自主抬手,想帮她把鬓边的乱发掖到耳后,她却向旁边躲开了,问他:“火镰在哪里?”
谢临心头突然欢喜起来,她在躲他,她开始在他面前紧张羞涩,她终于将他当成了男人。
谢临从衣带上解下火镰袋,慢慢向糜芜走去,低声道:“烛台在桌上。”
糜芜下意识地又躲开些,伸手摸索着去找桌上的烛台,谢临也没再开口,屋里安静到了极点,无端便让她觉得危险。
指尖触到了凉凉的烛台,糜芜掩饰着说道:“金吾卫待遇还挺不错,居然能住单间。”
谢临笑了下,道:“以我的资历,原本是该八个人住一间的,不过我的顶头上司是家父的弟子,我找他通融了一下。”
嚓一声,火镰打出火花,点燃了白烛,烛光摇摇地映出谢临的面容,一双桃花眼闪亮亮地看着糜芜,轻声道:“刚好你能用上,真是巧。”
“是挺巧的。”糜芜低了头,道,“谢临,你是不是该去巡逻了?”
“今天不该我当值。”谢临轻声道,“我只是听见那边管弦弹得热闹,所以过去瞧瞧,没想到竟碰见了你,真是太巧了。”
嗤一声,谢临拉紧了窗帘,慢慢走向糜芜,道:“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收拾下。”
糜芜抬手拢了鬓边的散发,笑道:“没事,不用管。”
“你信不信,我会梳女子的发髻。”谢临走近了,抬头看她,忽地取下了她脑后的金背螺钿梳,“从前我妹妹小的时候,总缠着要我给她梳头。”
是了,苏明苑提过的谢家小姐,原来是他妹妹。糜芜退开一步,谢临很快跟上来,抬手向她鬓边拂去,道:“你头发上沾了松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