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是鬼舞辻无惨第一世的宿命,但他挣脱了这个桎梏,将诅咒转嫁到同一血脉的族人身上。

一千多年的时间,他保持着长生不老,作为代价,他的族人则承受着早逝的血咒。

对于被病痛折磨已久的产屋敷耀哉而言,死亡可能是种解脱。

鬼舞辻无惨不同,他不要解脱,他拒绝死亡。就算被可怕的病痛折磨了他作为人类的大半辈子,这个人也从未妥协。

我见过他发病时的样子,那骇人的模样经常吓得旁人不敢上前。

我从没见过那么多的血,也没见过人在陆地上露出溺水挣扎的表情。他的肺部供不上氧气,剧烈咳嗽时,咳嗽的频率过于激烈,他无法呼吸,用青筋暴突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背。

我痛极了。但我不能放手。因为我是浮木,浮木不能被溺水的人一起拽入水底,必须要有一方浮起来才行。

必须要有一方,在这种时候牢牢地扎根在现实里才行。哪怕我除了紧紧地抱着他以外什么都做不到,哪怕身体永远健康的我连理解他的痛苦都做不到。

那个时候,我想成为树,成为能够支撑他人,遮天蔽日的树。

但一个除了爱以外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能做到什么呢。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我想,鬼舞辻无惨一定很讨厌我。

成为强大而永生的鬼之后,他一定厌恶我厌恶得不得了,巴不得我原地消失。

因为这个人最狼狈,最卑微,苟延残喘时的模样全部被我看了个遍。

当年那个宅邸里的人,当年的所有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千年前的人事皆化为过眼云烟,只有我和他还活着。

记得鬼舞辻无惨还是人类时候的事情的人,也只剩下我了。

现在我快要死了。我终于快要死了,也理解了病痛的折磨究竟是为何物。

我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外面的夜色漆黑一片,静得仿佛要下雪,似乎随时都会飘起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