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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说法,一个人若是长时间地吃苦,是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的。

八岁时就幸运地被救走、此后一路获得庇护的薛小策,自然可以无忧无虑地傻白甜下去。而前世的薛策,却没有遇到任何怜悯他的人、或是可以打救他的强大的人,在乱世摸爬滚打,被磨出了一层血后,他就再也天真不起来了。

戚斐有种感觉,如果她后世在火场里遇到的,是眼前的这一个薛策,那么,他必定不会那么简单就跟她走。

戚斐又给薛策擦了一次脸,才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药丸,打算塞到他的舌根下——反正不会经过喉咙,不用担心他会噎着。谁知道这小子的牙关却咬得死紧,根本塞不进去,戚斐也不敢硬掰,免得掰伤他,叹了一声,便想缩回手来。

岂料,就在这时,床上的薛策悠悠地恢复了意识。

在彼此对视的那一瞬间,薛策的脸色微微扭曲了。戚斐没看清他的动作,就感觉手背一痛,被他狠狠地抓了一下。白色的小瓷瓶被拿稳,噼啪一声,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药丸也滚得遍地都是。

低头一看,她的手背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细细的抓痕了——就跟被猫抓伤了一样。疼倒不是很疼,也没有血珠冒出,就是切切实实地吓了一跳。

戚斐倒吸了一口气,将手背展示给他看,难以置信地说:“你……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她真的不是洁癖,可这小子指甲这么脏……待会儿要好好消毒了。

薛策已经爬了起来,喘着气,不住地发着抖,缩在了矮塌的一角,眼中混杂着怀疑,惊惧,和根深蒂固的警惕感。两只眼透过了蓬乱的发丝盯着她,似乎她再靠近,他就会扑上来咬人。

戚斐:“……”

这小子的攻击性太强了,简直跟野猫似的。

因为后世的经历,戚斐对眼前的薛策10,是有一层滤镜的,天生就觉得有些亲切。但滤镜再厚,也不代表她愿意被他咬或者在脸上抓上几道,便忍住了没有上前去了。

薛策“吭哧吭哧”地喘着气,警觉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最后,将警戒和仇恨的目光移回了她身上。

戚斐微微一顿,忽然福至心灵。

一般而言,小孩子都会喜欢亲近对自己好的人。毕竟谁也不是受虐狂嘛。

但是,薛策这几年,有了太多肮脏坎坷的经历,思想已经和不谙世事的孩子大相径庭了——他身无长物,往往,第一次见面就无缘无故对他示好的人,都是别有所图的坏人,比如人贩子。也就是所谓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