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反手抓住曹操的衣襟,她也未曾料到自己会有这般强劲的力道,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瑾以逾弱冠之年报效于公,浮沉与共十一载,故位虽高,不敢稍有所怠。”

曹操闻声目染赤红,却又不敢高声言语,害怕打破这最后的托嘱。郭瑾顿一顿,肺中的空气再次回拢,复继续开口:“今忽染恶疾,弥留之际方知故土难离。还望主公允我独自回乡,安静离世。”

曹操俨然已有些哽咽:“长珩可还有何事相嘱?”

思及邺城之中等待自己凯旋成婚的曹昂,郭瑾终是弯眉笑笑,自怀中掏出自便拟好的诀别之信,“瑾福分浅薄,未能与大公子成婚,还望主公将此信转交与子修。”

话罢,沉默良久。

就在曹操以为她病痛难耐时,郭瑾的睫毛忽闪几瞬,蓦地出声道:“若是奉孝问起,主公只说我云游四海便好。”

只有这样,他才会甘心好好生活。

……

数日后,郭瑾被人转送至阳翟乡下。

循着记忆踏遍阳翟城外的郊野荒地,十几年转瞬即逝,阳翟的风景却好像从未变过,只除了比原来荒凉一些。

郭瑾走得极慢,累得狠了,便扶着满是霜色的高树歇脚坐坐。就这样走走停停,终是发现那座熟悉到心坎里的旧宅。

从院门到石案,从庭中的高大海棠到后院堆满灰尘的破旧犁车,一切都好像停留在北上雒阳之前的那一夜,就这样静悄悄封存了十余年的记忆。

郭瑾再次绕回前院时,一抬头,正巧瞧见一位身形瘦高的朴质青年。见到她的瞬间,青年成功愣怔在原地,似乎不可置信一般,抬起的手指都已有些抖动发颤,“瑾……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