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茜抿起嘴唇，一瞬间对所有事都感到灰心又沮丧。她先看了眼爱德华多，“我觉得，今天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既然都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不如就先出去吃个饭，休息一下，明天之后再来思考我的问题？”

她有意的在‘我的问题’这两个字上加重音量跟语气，勉强牵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这是，嗯，我的问题。”她忍不住又说一次，“拜托不要为了这个吵架，这样很蠢，一切都很蠢。事情一定还有其他解决方式，反正就是……天啊。”她深呼吸，摀住脸。

客厅里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包括史蒂夫。

“你还好吗……？”

葛瑞丝担忧地走向多萝茜。多萝茜听到脚步声，抬手做出停止的动作，不让葛瑞丝继续前进。“我很好，只是一切都很混乱然后我……”她放下手，抬头去看爱德华多。想必她的表情隐含了失望和责问，而想必爱德华多也明白她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否则房内的气氛不会顿时变得尴尬又生硬，像湿透后又干掉的抛弃式纸巾那样令人感到不快。

“我觉得，”多萝茜缓缓地，继续说，“马克那样说真的糟糕。华多你维护他就更加的糟。我这么说不是因为那句话充满针对跟侮辱性，在此先前其他关于谁来领导如何行动发号施令诸如此类的争论我也不予置评。但就是，你们不能这样想。连想都很不应该。”

“我们已经在这了。就在这儿。天是蓝的楼是高的，草是绿的人是活的。我们是活的，他们也是活的。我们是真实的，世界也是真实的。不是防灾演习也不是电影拍摄，没有什么虚拟的角色。”

多萝茜说着，看了眼史蒂夫。从刚才就闷不吭声的史蒂夫，双手握拳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史蒂夫，不难发现他也是有些受伤。

因为，当马克说出那句话，爱德华多选择维护朋友（不能怪他，护短实属人之常情），而就连葛瑞丝也没能立刻意识到问题的重点时──事情就变得特别明显。

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美国队长啊蜘蛛侠啊神奇女侠啊，那叫二次元。那叫虚拟人物。

可是，这很伤人，对吧？这代表对方并没有真正去认识过你。在你以为你们已经是朋友以后。就像明星就是明星，黛玉就是黛玉，哈姆雷特就是哈姆雷特。中间永远有一层认知上的隔阂。

整场争执已经从一般组队初期容易碰上的三观磨合，上升到复杂的难以解释的跨次元的程度。在多萝茜说完后，客厅陷入死寂。就连聒噪的蜘蛛侠也没说话，主要是他摸不着头绪。

“我很抱歉。”爱德华多轻声开口。

早餐茶从走廊后方的房间里晃出来，喵一声，跳到桌面上，用猫爪掀开笔电──居然是没盖好的。可能方才黛安娜气在头上用力过猛，反而让应该盖上的屏幕往上弹，所以视讯其实也没中断，达斯汀窘迫地独自留在画面上。没看见马克跟克里斯。

因为猫把笔电掀开，镜头正对多萝茜的方向，达斯汀跟多萝茜面面相觑。

‘呃。’达斯汀迟疑了下，干巴巴地说：‘我发誓我没有那样想。还有，马克就是个混蛋，我们都知道的。’

“哇。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尴尬了。”蜘蛛侠说。

突然蜘蛛侠怀里的布偶猫跳上茶几，一猫爪盖上笔电中断视讯，转身对多萝茜喵了一声。早餐茶被这只布偶猫吓了一跳，侧身往旁退，一张猫脸表情古怪。布偶猫不理早餐茶，后脚一踢，毫无预警地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推下桌。

这成功打破凝结的空气。葛瑞丝赶紧去收拾，蜘蛛侠是抢在早餐茶攻击布偶猫之前把自家猫咪抓回身上揣紧。布偶猫一脸没有做错的高傲表情，还拿尾巴去扫早餐茶的背，感觉就是挑衅。

“说得对。今天就先到这吧。”史蒂夫终于开口，神色与平常已然无异。他对高举布偶猫忙着做家庭教育的蜘蛛侠挑眉，说：“回去上课。”

“什么？但──”

多萝茜走向爱德华多。经过刚才那场，大家都有点疙瘩。

“我还是要谢谢你。”多萝茜说，“工作上，你提供的一切帮助。”

“别这么说，就是商业上的……”爱德华多词穷，停顿一秒，改口说：“也不只是商业上的合作。我是真把你当朋友。可爱的小妹妹。”

多萝茜笑了一下，侧头去看抗议跳脚的蜘蛛侠，想到方法。“既然发生这么多事，你去住饭店会比较好。安全。”她对爱德华多说，同时朝蜘蛛侠招手，“嘿！纽约好邻居。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