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这一眼,就让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方才的眼泪是替太子委屈不平,这会儿却是酸酸涩涩的,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滋味儿。就只觉得他们这些做儿子的真是不孝,把老父亲逼成了这副模样。

比起一个多月前没去西山的时候,圣人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他原本紧实饱满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仔细看还有新生的黑斑;原本只有几根儿白发的头发,此时已经被霜花盖满,只零星有几根儿灰黑的特别显眼。

原本圣人的身子是很健朗的,要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地南巡、围猎。

可是六爷却明显感觉到,只是走了这么一段路,说了这么几句话,圣人已经微微开始气喘了。

六爷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他原先只是替太子抱屈,觉得圣人对不起太子。

毕竟在这一场叛乱里,太子是输得彻底,圣人却从头到尾都稳坐钓鱼台,把他们这些儿子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会儿真见了圣人,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死了自小照顾他的大哥,圣人又何尝不是死了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长子?

不止如此。

三皇子被圈禁,对六爷来说,那是大快人心,十分解气。

可对圣人来说,三皇子再不听话、再不成器,那也是他的儿子!

六爷只觉得有一团棉花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圣人说,可真到了嘴里,却只剩下了翻来覆去的“父皇”这两个字。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一旁伺候的戴权也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泪。

两人哭了一阵,好不容易被戴权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