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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顾先生见笑了,听说顾先生是钱塘人吧,以后我有机会学学吴语方言。”宋逸民陪着笑说,显得很诚恳。毕竟他现在才30出头年纪,只是傅高义的助理,不是什么牛逼学者,摆低姿态是必须的。

顾骜不再废话,直奔学术问题:“我们就不客套了,我想问问宋教授,按照我们刚才说的,仅仅按‘不要低估中国人从来没有重复博弈机会’这一理论角度,你觉得明朝最愚蠢的人是谁?”

宋逸民想了想:“按照您刚才的理论,你认为在一个朝代里,‘没有认清某些事情本朝已经有过先例,所以被严防死守,不可能再复制其成功’这一道理,而盲目乱来的人,才是最愚蠢的?那我觉得,明朝最愚蠢的应该是朱宸濠吧?朱棣就是‘奉天靖难’篡夺的皇位,他不可能不留下一套防止藩王作乱的体系,他的子孙也永远不可能放松对这一点的警惕,所以朱宸濠找死,才是最愚蠢的。”

顾骜想了想,虽然不是他要的答案,但也不算错。

有些问题,本来就不止唯一的标准答案。

“宋教授的明史基本功还是不错的,从我定义的范式来归类,朱宸濠确实也算最蠢的之一。那我换一个问法,你觉得齐泰、黄子澄这些人,也算是最蠢的之一么?”

齐泰、黄子澄都是建文帝身边的大臣,早年建议削藩,后来抵御不力,都完蛋了,具体历史没什么好多说的。

而顾骜把这些失败者与朱宸濠相提并论,却让傅高义和宋逸民觉得匪夷所思。

这些人只是失败者,但也当不得“最”愚蠢吧?这不是双标么?

傅高义忍不住抢着回答:“顾,你这番话可有失偏颇,齐黄劝说建文帝削藩的操作步骤有些操之过急、或者军事才能不足,导致失败,那都是有的。但你分析历史就是以成败论英雄的么?这跟你刚才提出的‘最愚蠢’范式标准不一呀!”

顾骜只是微微一笑:“宋教授,你觉得呢?”

宋逸民面色有些苍白,想了很久:“如果非要牵强附会的话,难道你是以齐、黄当年劝说建文帝坚定信心的那番言论,来定齐黄二人是全明朝最蠢的?”

顾骜欣慰地点点头:“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没错,宋教授真是年轻有为反应快。”

傅高义甩过去一个眼神,让宋逸民解释。

宋逸民也心领神会,徐徐剖析:“黄子澄在朱允炆还是皇太孙时,一次朱允炆担忧叔父们势大,黄子澄便以汉景帝平吴楚七国之乱的典故,勉励朱允炆,说藩王不足为惧。

从黄子澄的一贯书生意气表现来看,他们都是真心相信他们举的例子是对的,所以按照顾先生的理论,他们也是大明朝最蠢的一群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