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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真是发达啊。”杨信内心忍不住就感慨了。

顾骜怕影响了学弟的三观,连忙指了指飞机的另一侧舷窗:“别急,看清楚了,这才是日本的现状呢——跑道旁边还有人在种菜、甚至有人故意搭建神社、障碍塔。”

杨信连忙伸着脖子尽量往另一侧舷窗看,虽然中间还隔着三个其他乘客的座位,但好歹还是可以稍微看清的。

飞机已经在滑行了,所以视角很低,确实可以看到就在水泥跑道旁边不到二十米,居然就有松软的泥地,种着大片的蔬菜。

杨信愕然:“怎么会这样?日本政府不管的么?”

顾骜扫盲道:“钉子户了,有些垦荒者不肯搬。不然这机场能造12年才造好?本来规划的是两条跑道,现在只剩我们降的这一条了。”

杨信完全听不懂什么是钉子户,顾骜只能用资本主义的概念解释了一下。杨信听了后愤愤不已,同时也颇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骄傲:“原来日本人这么不团结不爱国,看来只要我们坚持开放,超上他们还是很有希望的!”

顾骜小心翼翼地、尽量让学弟兼听则明:“这些农民本身呢,也有些可怜之处。他们都是当年的侵华老兵,战争结束后日军不存在了,大批老兵退伍失业。当局号召这些复员军人来千叶乡下垦荒,其实跟我们处理城市过剩劳动力、让人下乡是一个道理的。这些农民垦荒了十几年后,政府突然规划这里要造机场,按照官方一口价统一征地,他们就觉得自己被东京人坑了,不愿再听国家的话换地方——而且你还别说,闹事的大多数都是日供。”

杨信听完顾骜的全盘介绍,才没刚才那么鄙夷了,不过内心还是挺不屑的:

“那也说明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觉悟不高!不就是换个地方么,当初咱建设三线,还不是国家一句话,那么多科研技术人员,一夜之间就从京城、沪江去了西南西北。也没见谁抱怨,只要国家需要,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顾骜被杨信的话勾起了一些回忆,也沉默了。

他从父亲那里知道,自己家还是有一些堂表亲戚的——他母亲当年因为不可描述的原因,在大陆这边没亲戚了。但顾家父系这边,却是有亲戚的。

那个时代又没有计划生育,谁还没个兄弟姐妹呢。

父亲顾镛就有个大哥顾铮,当年也是制氧机厂的八级工,不过是车工。之所以这些年没来往,就是因为60年代末三线建设的时候,跟其他一波技术骨干同事一起,被国家调到蜀省大山里去了,“在内地重建制造成套大制氧设备的工业能力,备战”。

当时也有个别不想背井离乡的刁钻工人技师,那就故意犯错误,表现差,以躲避征调(因为国家都是抽技术最好的精兵强将去后方搞建设)。上面当然也知道这些人思想觉悟不好,也不会留他们在厂里,而是开除编制发配,跟知青潮一样种田。

不过这些人却有一点命好:他们不用出远门,就分配到钱塘近郊种田,几十年后,还能赶上当城中村钉子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