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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穗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顾骜是虚情假意,很不开心锤了他一下嘤嘤拳:“你好好地装什么流泪?虚伪!”

顾骜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是想到我姐了——她也是被爸牺牲掉的。为了让我留在城里读书,去会稽种茶。不过,幸好最后我初中毕业,把我姐替回来了,所以她安心复习了小半年,考上了浙大。我总算没亏欠她太多。”

萧穗怔怔地走神了几秒钟,长叹道:“你是一个好弟弟……不废话了,我继续往下说。

72年,那年我12岁,就去了蜀都军区文工团,离乡千里。我苦熬了整整三年,举目无亲。到我15岁那年,也怪我傻,也怪我太孤独了,心理早熟,看上了团里一个快30的大叔干部,就因为他未婚,平时还挺照顾我。

我犯贱,给他写了一封情书——可惜,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正在钓副师长的女儿。他收到情书之后,还以为是副师长的女儿派我试探他的,立刻就把情书交到了政委那里举报。

结果事情闹大了,他就说他从来对我没有任何想法,完全是我思想龌龊,明知他在跟其他女同志谈对象,还横插一杠主动想跟他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然后我就被隔离审查,受尽言语屈辱,全团都说我是女流氓。

跳舞的时候,再也没有男兵肯给我伴舞,我没办法,从一线舞蹈队退到二线做编舞、再往后就搞文字工作。谁让文字工作是不用露脸的呢,不用露脸,我就可以避免受屈辱。”

第057章 世界那么大,你还不想死

萧穗最后那句“谁让文学工作不用露脸呢”,让顾骜颇为心有戚戚焉。

他前世的肉身,并不怎么帅,毕竟是码农嘛,常年不运动,有些肥胖。

他前世也爱看网络小说,所以经常看到有些不瘟不火的写手在书里说:我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网络写手。

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丑。

因为写代码和码字,都是不用露脸合作的工作。所以最适合有才华但长得丑的人。

不过,眼前的萧穗,明明是李清照式文艺光环的绝色美女,竟然也会说出“因为这项工作不用露脸,所以我喜欢”这样的话。

她缺的不是皮相肉身的脸,而是那张人格尊严的脸。

她停顿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总结道:“从那以后,又三四年过去了。我受够了这种日子。我要上前线,用鲜血洗刷女流氓的污名。哪怕被敌人打死了,我也是一个光荣英勇的战地记者,总好过像我前年那样吞药自杀未遂,死都死得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