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雪叶平静地点了点头,答道:“啊。”

俊秀的青年在那一瞬间绷紧了下颌。虽然与他们之间还有一点距离,但不知为何,山南总觉得自己能够看清楚“一期君”那绷紧的下颌仍在微微颤抖着,像是巨量的、翻腾的情感在与自己的理智之间进行拔河,在冲击着他理性的最后堤坝一样。

可是,那位“一期君”好像真的是一位非常清明正直的好青年。他咬着牙,绷得脖颈上仿佛都隐约绽起了青筋,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最后说道:“……既然这是您的愿望,那么——”

他好像说不下去了。

清原雪叶望着他,视线在他的脸上一点一点滑过,最终沿着他俊秀的五官、绷紧的下颌线,一路下滑,落到了他紧紧攥成拳的手上。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他紧绷得近乎肌肤泛白的手背上,好像犹豫了一下,最终却什么行动都没有采取,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甚至不再抬起头来望着“一期君”的脸,就那么微微垂下视线,说道:“……谢谢。”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她用一种郑重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山南就那么站在屋敷之间的暗影里,眼看着那位“一期君”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这条小巷的另一端出口走去。青年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俊挺的修竹一般秀颀而别有风骨;他走路的姿态也和一般浪士或町人的那种懒懒散散的风格不一样,迈出的每一步距离似乎都差不多长短,并不像是时下的普通人,甚至不像是武士,而像是——

啊,他想起来了。

就像是在幕府改革军制、引入那些法国人的练兵手法之后,他所见到的那种学习西洋军事的年轻军官一样。身姿挺拔颀长,穿着一身笔挺整洁的军服,甚至无需表露出怎样的好感度,只凭凛然的身姿与端正的容貌,就可以轻易使得姑娘们倾心不已——

他这么想着,放轻脚步从屋敷的阴影里绕过去,走到清原雪叶的身后,才出声问道:“……你感到遗憾吗,雪叶君?”

清原雪叶似乎应该听出了他的鞋底踩过土路发出的簌簌响声,因此她并没有对他的骤然出现感到惊诧,依然保持着目送那位“一期君”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没有立刻回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