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还是靠着那棵大树,就那么懒洋洋而漫不经心地站着。短短的一霎之后,仿佛察觉到了他还站在那里,她忽而一下用力就站直了身躯,在树下的暗影里站了片刻之后,居然举步朝着土方的方向径直走了过来!
土方本来只是因为眼角的余光一瞥看到了那张涂白的脸孔——不得不说这种艺伎妆在黑夜里真的很显眼——才停下脚步的。现在既然她已经朝着自己走过来了,他再赶在她到达之前掉头大步走掉,好像有些不太妥当,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于是他也在原地微微挺直了背脊,静等着她迈着小碎步趋行至自己的面前。
直到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意外地发现,她今天虽然因为营业的需要而涂白了面容、让他不太认得出她的本来面目,但是她的那一身振袖和服还的确是非常漂亮——在这种战乱的时世里居然还能保存着这么的一身衣服,真令人惊讶。
那袭振袖和服以紫绀色作底、振袖和衣襟的下半部分满绣着雪色白梅图案;斜斜的梅枝分割开下摆,在梅枝下方的底色变成了更深的灭紫色,在夜色里看起来竟然有种神秘而惊心动魄的美感。
而且,由于她的身量颇为高挑修长,穿上振袖和服时的线条当然比那些矮一些的女性更为流畅优美。即使土方已经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毛头小子,第一眼看到这样的妆扮之后,还是不由得惊讶了一霎。
……果然,她是有点足以自傲的本钱的啊……?难怪那天在长屋里她的口气那么大,就好像不把他的防备放在眼里似的……?
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居然是这个。
不过他也只是因着这种第一印象而油然产生了某种简单的感想而已。要说什么后续的感受,那就全然欠奉了——或者说,他只惊讶了一瞬间,就全然不关心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或做什么了——那些都与他无关,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土方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缓步走到了自己面前,微微仰起脸来直视着他;夜色中,她那张涂白的脸容上似乎浮现出一丝笑意。
“内藤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呀?”她问道。
土方语气生硬地回答道:“刚刚下值,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