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间屋子修造得甚是阔朗,摆下了这么多桌案灯烛之后,居然四周还有挺大的空地,风格十分大气。

不过足利义辉显然对此有其它想法。他环视了一周之后, 忽然一盘膝就在那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大声说道:“笔墨何在?”

很快有个侍女急匆匆趋前,手中捧着的托盘里摆放着笔墨纸砚。不过足利义辉并没有取用托盘里的纸, 而是拿起一支毛笔, 饱蘸了墨汁之后, 忽然转头将目光投向坐在他身旁的信子夫人。

“哈哈哈哈……御台, 且借我衣袖一用可好?”他声如洪钟地朗笑道。

信子夫人好像微微一愣,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足利义辉的意思。她微微垂下视线, 用桧扇轻轻挡住半张脸,从自己的座位上欠身而起,小步来到足利义辉的身旁。然后, 她略一犹豫, 就放下了执扇的右手, 以左手拉住了右侧衣袖的下摆,将整条衣袖展平,伸到足利义辉的面前,静静凝视着他。

“公方大人。”她唤了一声。

“请用。”

足利义辉回视着她,片刻之后,他略一歪唇,脸上露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来。然后,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提起笔来,就在信子夫人那袭薄红梅色单衣的衣袖上写下了短短的几行字。

柳泉悄悄沿着墙边溜进了大广间,远远地站在一旁,望着上首那一对即将死别的夫妻。

足利义辉所写的东西,即使不知道内容,她也不陌生。

是辞世诗吧。

脑海里乱纷纷地,浮现出几个互不相关的场景。

先是三日月宗近,朝着她递过来一张几乎要被揉皱了的怀纸,说:我不知道这个应该给谁,所以,我觉得就给你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