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半是促狭、半是亲密的意味。

就仿佛笃定着即使这么说出来也不会被他遗弃在原地,知道自己是被他很好地纵容着的,所以偶尔露出自己的利齿咬他一口,也会被他当作是某种程度上的撒娇一样——直到这一刻,他才注意到,站在他的面前的她,双臂绷直背在身后、微微仰着头对他说话的时候,随着话语和情绪的延伸,她的头也俏皮似的微微歪了一下,唇角有个若隐若现的小小笑涡在浮动。

那种神态第一次让人感觉到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面容凛然、勇往直前的大将或主君了,而活像是她刚刚言语里所描述的那种——无知少女一样?

这个突来的念头令他一瞬间几乎要丢掉那层脸上牢牢笼罩着的温和面具,失笑出来。

算起来——从他们相遇之后,历经了那么多年的岁月,历经了那么多人的相遇与离去,甚至历经了彼此持剑相向、生死相搏的险恶场面;她曾经以虚伪的柔情要挟他放手,他也曾经毫不容情地一刀挥向她的胸腹要害……

时光,爱憎,聚散,胜败,生死……在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却仍然在他面前,歪着头俏皮地笑着,像猫儿伸出小小的利爪一样对他说着挑衅的话;仿佛就像一个……活生生的无知少女一样,仿佛就像她说的那样——等着他去吸引、去收服、以各种手腕让她对他敞开心扉——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三日月宗近垂下视线,注视着柳泉的脸,然后,慢慢地翘起唇角,微笑起来。

这一次,这个笑容仿佛是从他眼里透出来的一样——那双著名的蕴有新月之形的瞳眸里没有了打量的意味,也没有了凛冽的意味,更没有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悠远意味;那双眼瞳仿佛极为明亮,映得那一弯新月焕然有光。

然后,他居然点了点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