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蛋子上两大坨胭脂跟要上战场的印第安人一样,嘴却涂得只有眼药瓶的瓶口那么大,打远看去,活脱脱一副厉鬼模样。
吴帐房骂她:“你今天可是新娘子哩,哪儿能随便露脸?新郎官儿一会儿就到,还不随着你嫂子们赶快进屋去坐好了?将那盖头盖上?”
吴月莲撇着嘴:“俺好歹也是个官家出来的女子哩,嫁了李三郎那个乡下人,可谓下嫁了。我便不信他还敢挑我?”
吴帐房道:“李三郎家里颇有些田产,人也生得魁伟,给你的聘礼也足,可是个好生体面的人哩,你怎可不慎重?”
强行将吴月莲的脑袋按回去,又从外头将窗户插上。
新郎官转眼就到,果然长得壮实,一身红绸喜服将身子绷得象个过期火腿肠。
身后还跟着两个喜婆子,花花达达的,一个穿红,一个着绿,脸上也涂着两大坨胭脂,如同两只贴了花边儿的老母鸡。
新郎官抬腿进了门槛,红衣婆子立马叫道:“新郎官脚落地,满院子都是喜气。”
新郎官高兴,将手一扬,一枚铜板到了红衣婆子手上。
绿衣婆子眼馋,待到新郎进了门,也自赶快喊:“新郎官踩门槛,福禄寿三星下了凡!”自是也得一枚铜板。
满屋子人都喝彩,吴帐户笑得整张脸上就剩两排门牙了。
有妇人捧了喜饼叫新娘子吃了一个,婆子将新娘子背到轿子里。
吴月莲伸出小手照着轿边去扶,新郎官看着那个雪白的小手眼热,趁着众人不备,偷上前轻轻一摸,腻着一张黑脸傻笑。
轿子里那个女人定然也是欢喜的,且见她将手往盖头底下抚了一把,明明是抿嘴在笑,却突然将身子一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