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些碟儿都是五彩盘纹的样式,又有极细一道金镶边儿,眯觑了眼去看,像极了五花八门的金边圈套框住了这些零嘴儿。
沈南宝转过头,正撞上这样的缭乱,忍不住的,一阵眼花。
陈方彦这时也慢慢踱回了座位上。
他面前是白地黑花瓷的汤杯,高高的、像个小水缸,边上插着竹宝镊,里面砌满了镇冰,镇冰里嵌着小酒盏和壶。
沈南宝看着他擎着宝镊将小酒盏夹出来,再掏出来壶,随着汩汩的一串流水声,他便举了盏贴上唇,仰头喝了个精光。
沈南宝忍不住道:“你别喝太多。”
陈方彦却笑,“我知道,我向来是浅酌。”
这话勾起了梦里的那些回忆,沈南宝讪讪的沉默下来。
陈方彦恍惚也察觉到了,手放在盏壁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倒是沈南宝先开了口,“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陈方彦见她站起来,跟着起了身,“我送你。”
沈南宝出来是没有乘轿的,这么走着回去,难免不安全,更何况……她看了看陈方彦,他的那双眼落着星辉似的,奕奕生着亮。
她有些不忍,默然了瞬,点了点头道好。
楼下还在吵嚷着,乌喧喧的一片,无数稀奇古怪的声音都仿佛聚集在了这里,这里像是一只巨大的桶,叮铃啷当倾在里面,被什么下死劲搅动着,搅得天崩地裂,光怪陆离。
沈南宝行在其中觉得震耳欲聋,却由衷的感谢今儿这样的热闹。
这样,她的沉默倒显得很有理由了。
可是再长的路终有走完的时候,他们走过喧哗的场景,迈到墨一样浓稠的夜色里。
方才的那些声儿,就像隔了一世般,那么的远,听得沈南宝一阵恍惚。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一道极轻极细的叫唤‘呜呜’地传过来。
沈南宝顿住脚,“你听见什么声儿没?”
陈方彦随她站住了,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得他迟迟道:“听见了……像是,猧儿叫……在这边。”
他用手指了指前方。
那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见。
沈南宝正要跟上去,风月却拉住了她,“这么黑黢黢的,叫人看见了不好。”
陈方彦听到风月的话也回头笑,“她说得没错,你在这儿等着就是,我很快就出来了。”
也不等她答话,自顾往里走去了,等再走出来,双手恍惚捧着什么。
沈南宝定睛去瞧,这才瞧清楚了那小小的一团,“还真是猧儿!我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陈方彦点了点头,“可不,乌漆嘛黑的一团,要不是它头顶有点白,又一径叫唤,我怕是都注意不到它。”
说话间,它断断续续的呜咽着,细细弱弱的声儿,听得沈南宝蹙了眉,“它好像不大好。”
陈方彦不作声,只把一双眼四下里看,看了顷刻方道:“我记得前头有爿兽医馆……”
这话撂下,猧儿的声儿又弱了几分,陈方彦这下不敢再耽搁了,急忙忙往那壁厢赶去,却还是不忘同沈南宝说:“天色不早了,你要先回去么?我叫卞方送你。”
卞方。
是陈方彦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