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瞧着,哂然道:“大哥哥管我作什么,要紧的是昭姐姐,她都哭了呢。”
郑书昭被她这么一提,方才止住的哭声又续了上,“颜暮,是我不好,我方才欠妥当,我就是好心……”
沈南宝也跟一句,“我也是好心。”
郑书昭窒了窒,半晌没嗫嚅出一句反驳来,只有喳啦喳啦的哭着,线一样的缠住萧逸宸,想要他替自己主持这个公道。
沈南宝听到萧逸宸深长的一叹,一双眼就这么凿向了自己,“她也只是好心……”
很奇怪,他离她明明很近,声音却很远,一个字一个字,蚍蜉一样的慢腾腾挪进她的耳里,那一霎那也拖长似的。
让她禁不住的想。
他到底要她怎样呢?
他为了官场那些事,要同郑书昭交好,她认。
他为了教郑书昭安心,要她安分,她也认。
现在呢,郑书昭当着他的面儿欺辱到她的头上,还要她认么?
他拿她当什么?
她觉得天光有些晒,晒得脸上脖儿上都刺恼得难受,心底也跟着小火煎熬似的。
沈南宝不由得拿手背掂了掂额,惘惘地道:“所以呢?大哥哥,您要我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她的嗓音依旧的清籁,只是眉心的一点颦蹙挤满了烦躁。
她烦躁什么?
烦躁他么?
这些一想,萧逸宸蓦地怔住了。
秋风正好鼓进来,橐龠似的不断把冷风扫过来扫过去,整个堂屋就像只载满了凉水的缸。
萧逸宸站在其中,举止仿佛在水底一样的费力。
所以他连口都张不开,手都举不起来,只能静静地听她长叹一声,“是我欠妥当了,昭姐姐勿怪,我也识趣点,不在你们跟前扎眼讨这个嫌了。”
然后就这么看着她头都没回的,一举迈出了瓦铺。
身后还传来隐隐的哭泣声,沈南宝听着,像靠在了火炉边,忍不住的加快了脚步。
走出了一射远,沈南宝方止了脚步。
傅尧俞显然还没从刚刚的争执中反应过来,一张脸写满了惶惑,脚步蹈在青石板的路上也是一种呆滞的声响。
沈南宝听见了,踅过身,满面歉意地看着他,“对不住得很,连累你看了场笑话。”
傅尧俞连忙摆动双手,又觉得不妥,直忙忙叉起手,插烛似的俯下身去,“是我对不住得很,方才那事……我一点忙都没帮上。”
他大概是太羞愧了,这话言讫了,忙忙借口要走。
沈南宝有话要同陈方彦说,自然不拦着他。
只是真眼睁睁瞧傅尧俞走远了,沈南宝倒沉默了下来,还是陈方彦先开的口,“先找个地儿坐坐罢?”
他的语气带着试探式的忐忑,沈南宝听得很明白,所以她缓和了脸色,点了点头。
珍宝阁有萧逸宸指派的下人,沈南宝不想叫他们听到她和陈方彦说的话,便另外寻了个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