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地痞都没他这么混不吝的!
沈南宝沉着脸到了前厅。
萧逸宸正坐在杌子上牵着袖给她舀仙人脔,听到动静侧眸一望,穿了一件葱绿色掐芽缎褙子的沈南宝正站在廊下,镶滚的银线就着天光,矜贵华美的撞进他的眼里。
便如玉珏入湖,波光潋滟,萧逸宸满目的惊艳,“来得正正好,这汤才刚端上来,正热乎着,喝一口,能暖了昨儿凉了一夜的胃。”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么一笑,笑出风光霁月的况味,叫沈南宝刚刚的怒气,跟戳了口子的鱼鳔,飒飒消散了。
不过还是存了一点别扭,兀自坐上了位,沉默地看着他亲自递来的奶白汤汁,舀了几勺后才道:“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陡然的一句,让萧逸宸有瞬间的怔忪,怔忪之后便是长而沉的一喟,“我说的是事实,你是没入族谱。”
沈南宝一霎都不知道怎么说了,透了口气,才慢慢点起头,“我晓得……大哥哥平日里忙,我也体意着,这入族谱的事也不必这么急着,但这么吩咐着下人下去,实在不好。”
不好?
有什么不好。
这是郡王府,是他的地界儿,谁敢跟他言声?
所谓强龙打不过地头蛇,他难道还没这么点威严了么!
萧逸宸放下勺,拿巾栉擦了嘴,很大言不惭地道:“郡王府规矩森严,一言一行都要恪守族规,譬如你那什么二姑娘,还没入族谱就不能乱称呼,不然不成体统。”
最不成体统的就是他。
结果他在这里跟她道这些。
沈南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抬起眼,见他在那儿端方的坐着,自以为很正经,其实那蠕着的嘴,早就泄露了他心里那点别扭。
别扭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那没端的喜悦就跟开了闸的洪水,冲得嗓子眼都在泛甜。
可泛了甜之后,那些无处躲避的事实,却如抛进沸水里的黄连,搅一搅,就是满肺腑的苦涩。
沈南宝垂下眸,丧气且哀婉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哥哥何必这样,总是有一天要上族谱的。”
萧逸宸捏紧了拳,“等上了再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没必要急于一时,该是你的仍是你的。”
这话勾起了那日的气性,沈南宝又不可遏制地想起他的那些埋汰话。
沉了沉心,往日那么端稳的性儿,不知道怎么的,遇见他之后总是不周章,所以这么一沉,没沉得住,反而跟机簧一样,费劲儿的按下来,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弹上来,在五脏六腑里乱窜,窜得这儿疼那儿疼。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腰眼儿里隐隐的酸涩坠痛,“大哥哥说得是,该是我的,不论是我,还是大哥哥您,都躲不过的。”
萧逸宸讨厌她这样说,不是为着口中那一句句兄妹的事实,而是为她这么快就接受了的态度。
为什么?
是如她所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如那牛郎织女深厚,所以即便他这么在她跟前戳眼子,也能轻而易举地淡化?
那她是什么?
为什么让他这么放不下。
就跟吃积了食一样,堵在嗓子眼,堵在肚儿里,糯米糕都没她这么不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