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伊脸色难看极了,揪着锦帕,恨不得揪出一朵花来,和彭氏走出门,见沈南宝和沈文倬站在廊下你笑我笑的,便愈发兜不住怒意了,气笃笃地上前,拉长了声调嗤笑。
“五妹妹,而今祖母都偏颇你了,可是满你的意了?”
沈南宝转过头,正对上沈南伊那双喷火的眸,本来冷清的一双眼便很快浸满了笑意,“遂了我的愿,我自然满意,这世上最难求不正正是万事如意么?”
沈南伊比沈南宝,心态心态比不过,气度气度比不过,就是嘴舌功夫也欠缺,这当下又要眼瞧沈南伊怒不可遏了,彭氏一马当先将人拉到了身后,自个儿言笑晏晏地对上沈南宝。
“宝姐儿说的可不如是,这世上最难求的就是万事如意,我也期盼宝姐儿真真能万事如意得才好。”
言讫,拉着沈南伊寻了小径一气走远。
沈南宝站在廊下,打眼看了看天,高而深的穹隆不知什么时候显露了天色,耀得四处都发了白,连沈南伊和彭氏的身影都有些晕眩眩的。
回过神来,沈文倬搀上她的胳膊,她才发现哪里是天光的缘故,分明是她舟车劳顿惹出的后患。
沈文倬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打心底的担心,“五妹妹这么着的赶回来,累极了罢,还是先回屋睡一睡。”
沈南宝摇了摇头,“我现下哪能睡的,得等到风月回来,我才能安心。”
沈文倬见她嘴角一点抿就,那种什么事落到她身上都不抱怨的从容,让他心头莫名起了些哀致,“五妹妹,我对不住,原是我,要不是我,你而今也不必这般。”
他还是这样,什么事都要依循一下源头,理出自个儿的错处来。
沈南宝虽不晓得他为何先前那般避着她,但总归不会如那些人传的那样,真真把她当成了命硬的祸害。
既如此,她恼他做什么?
自个儿没扫清院落,雨来了浇得院子一塌糊涂,遂怪雨么?
断没有这个道理的。
沈南宝笑笑,“三哥哥,您别多想,您就是想太多了,人原没那个意思呢,都被你想出那个意思了。”
可不是,他一旦心里存了什么念头,看什么都有了别样的况味,就拿喜欢五妹妹这事来说,当他茅塞顿开,就是清止同他说一句,他都觉得话里带了话,仿佛在敲打他。
沈文倬一下松了心,不过还是有些锵锵翼翼的,小心地看着沈南宝,“五妹妹你不怪我就好……”
一壁儿说着,一壁儿遂她往外走,刚刚过了月洞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突然顿住,在晃晃的天光下对插着袖子嗫嚅道:“五妹妹,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对你闭门不见么?”
问这话,存了点私心。
他希望她能问,这样那被他垒砌地密不透风的墙就有了由头可以挖一点眼,透些风出来,也不至于塞在不见天光的地界,一点一点夯得满心满肺的疼。
这种疼是能够让他日夜都辗转反侧,是啖茶用膳都在得陇望蜀,是每每一提起来,就能让心头一捏的酸楚。
可惜,沈南宝踩在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在树丛投下来的赤金光带里歪过头,眯眼笑道:“三哥哥,你有自己的难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