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明白小女儿家脸皮薄,不像他们喜欢就说出来,若是先前,他倒还能体恤,毕竟在这些事上总是要男子更主动些。
但他主动,她却后退了,并且一退就是十万八千里,比那个猴儿翻筋斗云还厉害。
都不要承他的情了。
所以他不得不逼她说出口。
说出口了就好了,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套在小娘子身上也适用!
萧逸宸深然想着,转过眸看见一旁装聋作哑的风月,挥了挥手,“我和你姐儿有话要说,你先退下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是在僻壤,但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看见,再添油加醋地说一番呢。
沈南宝一下握住风月的手,朝萧逸宸涩涩地笑,“殿帅,也不是什么藏私的话,风月听了也就听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为艰巨的决定,紧紧闭上眼道:“其实我那日还这玉佩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觉得这玉佩向来是定情之物,殿帅您交给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何况这要是被有心人瞧见,指不定怎么传呢,我是还好,名声就这样了,有没有人娶我我都不在意,但殿帅可不一样,您且得娶妻生子呐。”
一番话又长又多,她竟是一个囫囵都没打的一口气说完了。
说完,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那条缝里细细地觑萧逸宸。
他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端坐的姿态都僵挺了起来,在那片晃荡的天光里,目光笔直又散漫地盯着前方。
沉默,可怕的沉默。
似乎都能听到冰鉴里镇冰融化的声音。
沈南宝忍不住地滚了滚喉咙,一口气还没匀净呢,萧逸宸突然把目光调了过来,凌厉得仿佛一把刀,能剖开她的皮囊,剖出她的心肝把玩。
沈南宝便连气都不敢吐了,紧紧靠着轿围,等待他下一瞬的凌迟。
他的确凌迟了,只是凌迟的这把刀有些不成样子,一点也不尖利,削铁如泥,反倒还透出一股子酸涩凄凉的况味。
“五姑娘,这就是你当时说的话么?”
沈南宝有些不敢直视他,却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当时觉得,殿帅……玩笑开得太过了,长此以往,对谁都不好,还不如……划清了界限的好。”
所以,什么喜欢他,什么惆怅,那都是假的?她从来就没有这个心思?
这样的认知一浮现在脑海,巨大的怒火就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把他拢在那方寸的地界里,要把他燃烧殆尽,他都不知道现在该怪谁,怪方官的误导?还是怪他自个儿自作多情?还是怪她?
应当是更怪她罢。
怪她跟个木头桩子,他替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一味的装聋作哑!
为什么?觉得他不是良人?和别人一样觉得他杀了那么多的人?
脑袋疼,一圈一圈的,扩散到四肢百骸,又抓挠不到,那种无力让他又气馁又气愤,一双目也喷火似的,看得沈南宝有些无所适从,不禁挪了挪身子。
“殿帅您帮了我那么多,那些情我以后定会好好报答殿帅您的。”
报答。
拿什么报答?
财?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