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咬了咬唇,唇色瞬间莹润饱满,她在漆黑的夜色里偏了头,一径敛了禁步从他们之间穿过,一头扎进金银铺里。
那头也不回的架势仿佛身后有着魑魅魍魉,需得快些走方能甩掉。
若换作往常,萧逸宸或许会气,但方方那低眼瞧见的皓腕红痕,让他有些亏心,负着手连忙跟在了沈南宝的身后,那架势似是沈南宝的亲卫军,容不得半点闲人靠近,但又瞧那双厉眸里的戚戚,又觉得仿佛是犯了错事的小孩,亦步亦趋在大人身后,等待着下一瞬的呲嗒。
也正因如此,萧逸宸存了心想讨好,但凡沈南宝挑起个抹子,又或是选起一枚簪环,便使劲往人跟前眨眼子地说:“这物好看,配四姑娘你还可,配大姑娘就逊色了,她长得不好看,戴着会喧宾夺主。”
沈南宛大抵也诧异这样的萧逸宸,扑摇着扇眸影沉沉,嘴却只管笑,“先前儿瞧殿帅,只以为瑰意琦行,是清风明月的性子,没想竟不如是。”
沈南宝听着这通言论,愈发觉得窘迫,暗道陈方彦就算了,在二姐姐跟前都不顾忌的么?他非是要将她和他私底的那些关系公之于众么?
她瞠了他一眼,背过身去挑拣,不要他看。
萧逸宸不是那个圆融练达的主儿,不晓得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付,叫她眼见着又心情差了几分。
但即便就是说错了,好歹他拿出了诚意,他还是殿前司的指挥使,她怎么能在众人跟前这么丧他的脸呢。
萧逸宸气不过,转过头,看见陈方彦拿着杂宝纹金包簪摩挲,不由得撒气地冷嗤一声,“陈小侯爷是打算送给你哪个梳拢?”
好歹是殿前司的指挥使,怎么说起话来小娘子似的胡搅蛮缠、阴阳怪气。
从前那个跺跺脚、乜乜冷眼就骇得人心慌慌,俯首叩拜的萧逸宸哪里去了?
沈南宝一壁儿腹诽,一壁儿害怕真叫人瞧出什么来,忙忙捡了些臂钏、头面,与了店家交子便脚底抹油似的出了铺子。
但走得再快,哪能及男子的大步阔跃,萧逸宸很快追上了她,“四姑娘这是要回去了?”
沈南宝如芒在背,转过身,瞧见各个如雨后劲出的笋头立在跟前,轻拢了手指道是,“我不喜人多,也觉得有些累了,便想回去了。”
害怕萧逸宸没管没顾又要说什么惊人之语,沈南宝蹲了膝,“天色不早了,我又不耐这样的游玩,便先回去了。”
髻上的慈姑叶金簪随她起身的一抬首,惊鸿似的一点芒耀在萧逸宸的眼里,他道:“等会儿子还有烟火,四姑娘不妨再等等,瞧了烟火再回去?”
瞧了烟火再回去?
只怕到时候她就成了筛子,浑身上下都是眼。
沈南宝没好气,肚里儿打着稿暗忖该如何拒绝,那厢梁越便附和道:“殿帅说得是,四姑娘不妨再等等,也正正好叫宛妹妹有个伴,不至于无聊。”
他穿着鸦青色的襕袍,齐整的五官配合那嘴角淡淡的笑靥只叫人觉得方才的话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