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官打了个激灵,“小的不敢说。”
求知的心从来没有这般急切过,以至于萧逸宸竟放缓了声,“你只说便是,我不会迁怒于你的。”
方官应是,这才竹筒倒豆子般的道:“四姑娘方才把玉佩拿给小的的时候,说得很是怅惘,她说她名声不好,您又是赫赫威武的殿帅,她不敢上脸子,却也不能任您这般糟践她。”
一壁儿说着,一壁儿觑着萧逸宸的脸色,见他沉郁如墨,连忙加急了语气,“主子,小的明白您并没有戏弄糟践四姑娘的意思,但无心之过,人人有之,就拿今个儿这事来说,您堂而皇之地这么说,人四姑娘还没及笄呢,这叫什么话?可不就是轻贱人家姑娘的意思?”
说完,抬起头看他。
他面色还算平淡,毕竟常年待在官家跟前,秉持的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操行,所以端起手边的茶时,都稳稳当当的。
但他内子早就风云变幻,那名叫‘惊骇’的波涛已经涌到了八丈来高。
她怎能觉得他在糟践她呢?他就是顾忌着她的名声才这样悄悄摸摸的啊!
不然试看看旁人,他哪次不是响当当的来,何曾妥帖过他们的心意!
但细想想下来,的确三番两次找上她时,她都像那炸毛的猫,连水亮的声口都有了仓皇的凄调。
所以真是他错了?
他不该这样?
应该是了,别看她小小的一人,平日却跟野草一样,有着狂风过境都屹立不倒的顽强,比那些战将都来得坚韧不拔,何曾见她红过眼?
但今个儿却因为他那么一句,她就齉鼻子了。
萧逸宸想起她方才回头看她的那一眼,红红的,像施进朱砂的清泉,一霎淌进了他的心底,把他的心肠泡得一塌糊涂。
他嗐然着,啜了口茶,把纷乱的思绪灌进肚子里,尽力为自己挽着尊。
“虽说我是有那么些过错,但自幼便定亲的人家不在少数,何况及笄前向她提亲的开国伯爵家,我怎么没瞧见她蹬鼻子上脸?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急赤白脸的要把玉佩还回来?我是不是在她眼子里,比不得那个谢小儿咂,陈闲汉?”
刺白的雷光撕裂了一室,清晰地映照出萧逸宸那深颦的眉心。
方官瞧着他周身的酸气,有些头疼,循循道:“主子,您是谁啊?您可是威严赫赫的殿前司指挥使,谢小伯爷,陈小侯爷在四姑娘心内是能和您比的么?至于主子您说的四姑娘交还玉佩一事,小的觉得其中到底有女儿家的心思,存了些赌气,主子您是男子汉大丈夫,您就不要因此同四姑娘生气了。”
女儿家的心思?什么心思?赌气的心思?把玉佩还给他是为了赌气?她赌气干什么?是气自己叫方官捎过去的话?还是气自己戏弄她?
但也不应是赌气,毕竟她都哭了,她合该暗地里搓着她那口糯米银牙将他大卸八块才是。
她仅仅只是赌气?
难不成她是伤心他戏弄她的真心?
真心?
所以……她是喜欢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