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一月俸禄不过十几两,就算加上沈府世袭之后的田亩瓦市收入,须得整整几年才有这样的数目。
可他却给了她。
不去深想他是不是知道他姐姐做的事,还是沈府如何对待她的。
但他的的确确从不曾有伤害她的心思。
所以她何必恼他这为了沈南宛而来求情的唐突。
沈南宝想到这儿,喉咙有些梗塞,直将他扶起,“三哥哥,这事过去多久了?二姐姐也受罚了,何况她也不过是……”
被逼无奈四个字,她说不出来。
到底是害她的人,她还要站在她们的角度替她辩解,这等过分慈悲心肠的事她做不出来。
也只有沈文倬这类听圣人教诲的才能感怀。
但谈起‘原谅’,这事没伤及她分毫,也躲过了前世那场险阻,反正最后受罪的不会是她,她倒可以点头说可。
所以沈南宝顿了须臾,便笑着又抬扶她的手,“三哥哥再不起来,我就真不原谅了。”
沈文倬这才惶惶张张地顺势起身,迎向她那一双澄澈的秋眸,神情略略羞赧,“不过,四妹妹,我说的是真的,若是大姐姐真要揪着此事来道,我定是会为四妹妹说话的。”
沈南宝失笑,“三哥哥你怎么为我说话?你不去麓山书院了?”
“四妹妹还不知道罢,秋闱不过两月的光景,书院大致生疏的我都懂了大概,剩下的就差融会贯通,遂我特请准了爹爹,让他应允了我同舒直一块在伯爵府请来的先生那儿学习。”
沈文倬笑着搔起首,“这样日日都可回来见着祖母,见着小娘了。”
他说得很开心,其实沈南宝明白,他回来只是为了沈南宛。
至少他在,祖母和爹爹给沈南宛考虑亲事时怎么都要顾及一下他。
毕竟临近秋闱,他的功名是最主要的。
不过容氏能点头,至少说明她是听见了自己那日改命的话的。
沈南宝眯起眼笑,“挺好。”
轻淡的一句话,沈南宝不觉得有什么,沈文倬却听出了顾家寡人的味道。
想起方才近乎捆绑式的要她原谅,他有些无地自容,更笑得灿烂了,“可不是,日后四妹妹再想买办,我都可以陪四妹妹了!”
沈南宝听出他的愧疚,一种自心底涌上来的欢愉,令她不禁地绽开笑颜,郑重地点了头,“好!那日后便多叨扰三哥哥了!”
沈文倬舒了口气,目的既成,也不多拦阻着她,道了一句四妹妹小心,自个儿拾衽上阶,循着游廊披星戴月地离开了。
沈南宝这才同风月如复方才步骤,踩着小径的鹅卵石,往嘉树掩映着假山的另一面走去……不妨从旁伸出一只手,剌剌将她扯过去。
衣裙扫过树丛,发出巨大的声响,还有风月的惊呼,“姐儿!”
沈南宝心都快迸出嗓子眼了,面色却极淡然地跌进一人的怀抱里。
雄健有力的心跳声,烈火一般的温度从背部一径蹿进了她的心扉,拨得她向来如水平静的心弦方寸大乱。
她转过身格挡,抬起眼看向来人那双深邃的眉目,不出所料的五官,让她沉了沉心,“殿帅,您堂堂殿前司的指挥使,官家的爱卿,怎么有话不好好说,总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