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你的胳臂肘压到我的肩膀,我根本打不了电话……”
“你打不了电话关我屁事!”壮汉陡然发飙,“你以为谁多想压着你吗?我也想宽松点啊,哪个让我嘛,你能让吗?你能让吗?”
谢清越惊呆了,本就精神紧张的她,再被人莫名其妙骂一通,心里的难过那是翻江倒海的。她转过头来望着面前惨白惨白的车壁,鼻子发酸,眼泪无声就流了下来。
没有人关心谢清越掉不掉眼泪,也没有人谴责壮汉的不讲礼貌,大家都若无其事地继续发呆或打瞌睡。车厢里的生存条件实在太恶劣了,每个人都在勉力忍受那令人作呕的汗臭,拥挤,和闷热,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就算想帮忙也没有办法。
谢清越不能行动,只能一只手举着那拨不出去的手机,任由脸上热泪纵横。
还是一个一直保持金鸡独立姿势的大妈好心提醒谢清越,“小妹妹,下一个站你就下车嘛,家里有事,跟单位请个假,回家陪家人更重要。”
……
谢清越终于从那拥挤不堪的车厢里逃了出来,她没看清楚自己下车的地方究竟叫什么名字,只无意识地闷着头往出站口的方向跑。
她一边跑一边给蒋青打电话,地铁站里信号不好,电话一直拨不出去,正好身边出现一条上行的岔路,谢清越看也不看,就默认为那是一条出站台的路便径直跑了上去……
电话里,蒋青彻底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与岁月静好,她早已不是那个会照顾女儿,能给女儿安全感的妈妈。
“清越啊!医生说,送去医院也只能象征性地救一下,你爸……你爸怕是要不行了……清越你快回来啊!你快回来啊,嗷——”
电话那头,蒋青崩溃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它们一瞬间灌满了谢清越的耳朵,轰得她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谢清越呆住了,有点难以置信。
谢兴元昨晚跑夜班,今早七点跟李伯伯交车后,就可以回家睡觉了。谢家是住东城老城区的,没有地铁,因为要坐三十分钟的公交车才能到地铁站,所以谢清越早上六点半就出门了。
谢清越最后一次见爸爸是在昨天下午,谢兴元帮人修好了车,回家洗完澡后要出门接车接着跑夜班。当时谢清越还劝爸爸,说爸爸年纪大了,最好别跑夜班,大不了晚上不赚钱,咱们只隔一天跑一次白天又不是不可以。
谢兴元笑,“清越心疼爸爸,爸爸知道!可是谁叫你妈突然就摊上那么一个病呢?最近医生给你妈换了新药,效果还成,你妈高兴,爸爸也高兴啊!新药七百块钱一盒,吃一周,再加上平时保养用的药钱,你爸爸想偷懒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