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他笑了笑,在黑暗中轻轻叹口气。“92年,我父亲到扬州公干,当地单位接待,邀请他们一行欣赏民乐会,我母亲压轴演奏《广陵散》,就这么认识了。那年我父亲三十二岁,我母亲二十三岁。”
挺浪漫的,有点像言情小说。雷珊对古典音乐没什么研究,《广陵散》还是知道的:嵇康刑前从容不迫,抚琴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
耳边忽然响起琴调,悠扬婉转,清幽凄恻,合着窗外缠绵不绝的雨声犹如天籁--胡广陵摆弄着一只老式手机,半晌才说:“好听吗?”
她念头一转,小心翼翼地伸手:“是~你妈妈?”
“嗯。”他把手机递过来,笑道:“我母亲教过我弹琴,可惜白学半天,什么都不会。我父亲教我扎马步,那年我才五岁,一扎一个下午,原地动也不动。我父亲就和我母亲说,我天生是练功夫的材料,得进兵营摔打,我母亲挺舍不得。”
要不是顾忌父亲妻族,他应该有弟弟妹妹,母亲琴艺也能传下来,胡广陵惋惜地想。
“我不太懂,不过我看过《笑傲江湖》,里面那个沧海一声笑,我一直以为是广陵散,哈哈。”雷珊兴致勃勃把玩手机,诺基亚旧款,市面早就买不到了,难为他还能充电,她灵机一动:“是你爸爸用过的?”
他点点头,话语带着温柔:“后来,我母亲有了我,我外公外婆照顾着,我父亲定期赶回来。我小时候记得很清楚,只要他回来,家里就像过年。”
雷珊把手机递回去,随口说:“你爸爸工作很忙?”
他想了想,“也不全是。他两边家都得跑,逢年过节折腾得很--我跟你说过吗?我父亲在西安还有个家?”
咦?言情小说朝狗血剧转变,雷珊讷讷地说:“你爸爸~”
胡广陵被她逗笑了,回手指指办公桌,“别站着。”
于是雷珊回到自己硬邦邦的床铺,他搬把椅子,点燃一根蜡烛放在桌角。
“我父亲从小就定了亲,对象是我爷爷的老领导女儿,很早就结婚了。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比我大八岁。”他语气平和,面容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开始我父亲就把自己情况告诉我母亲,说的很明白,不能给她家庭。我母亲从没在乎,也没后悔过,告诉外公外婆的时候,已经怀我四个月了。”
换作从前,雷珊会想,小三嘛!可当事人就在面前,坦坦荡荡,又令她觉得这段感情必然是甜蜜缱绻的。
“那~”她学着他追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