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谢殷才重新凑着不太亮的灯火,再次看向那“人”。
身体被整个装在罐子里,只露出半个脖子以上的部分,毛发稀稀落落贴在头皮上,整张脸几乎没法看了,像被搅坏的烂泥,眼睛没有了,鼻子也没了,除了低微的呜呜的声音什么也发不出。
谢殷想到,古本里曾经记过,有一种极其残忍的惩罚人的手段,是把人割去四肢,灌哑药,削眼鼻,被施刑者几乎无法活下来,可要是及时止血还能撑下来一些日子,但是这个过程非常痛苦,生不如死。
谢殷虽然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腌臜的事情知道不少,可不论有意的无意的,下人们办事的时候都会避开贵人们,免得脏污贵人的眼。直视这种“东西”,谢殷还是第一次,他几乎立刻就有了想吐的恶心感觉。
“你是谁?”谢殷忍了好久缓过劲来,试探开口。瓦罐里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情绪明显激动,开始拼尽全力的用残躯撞墙,却也只发出不大的闷重的声音。
谢殷从他空落落的眼窝、削平的鼻梁看过去,直到看到那人下巴处黑糟糟一团,这是……胡子?
他立刻想起一个人来,偷袭过他、又莫名入梦的黑胡子,对此人的长相,谢殷还算记得清楚,忍住不适又仔细看了几遍,果真渐渐从这“人脸”上辨认出黑胡子的轮廓。
谢殷紧蹙着眉,他记得这人身手不差,就是他也没把握说能赢的了,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虽然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弄成这副模样,谢殷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何况他和这个来路不明的黑胡子还有过节,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是被疑惑占据。
“先停下,别晃了,”谢殷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他弄了这么一出,肯定会有人联想到毗邻的晋北苑,他的时间不多。
“你成了这副模样,心中必然不忿。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若是肯听我的话,暂且相信我,就点点头。不然,你也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黑胡子慢慢安静下来,点了点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