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脑袋枕在对方肩窝,嗅着洗涤剂轻浅的香气抬手一下下顺着少年的背,怀里的恋人颤抖着挤出猫咪似的呜咽,他听着中岛敦艰难的从喉咙里扣出细碎的字节,而后一点点染上压抑哭音。
又哭了。
太宰治在心里叹了口气。
占据大部分生命的黑手党生涯不足以给他剩下一星半点的恻隐之心,他自认是个冷漠的人,倘若怀里坐的是娇声细气的少女,揽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倒还可能有半点怜悯之心。
可惜事实与此大相径庭,他理应将这人丢出去,再不济也是采取漠视待遇。他的性格从来与温柔体贴相距甚远,心中的理想型无论活泼可爱还是小鸟依人都性别为女,和少年也没什么关系。然而再多的心里建设也抵不过现实的推土机,那逝去的三个月造成了太大的破坏力,他甚至没办法撇过头去,只能蒙头懊恼着眼不见为净。
太憋屈,倘若不是身体耿直坦诚,“恋人”这个事实绝对难以置信。他的脑袋里没残存半点记忆而家里却赤裸裸的刻下了所有印记,那三个月就像一个秘密,只将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要怎么做,线索稀缺的调查举步维艰,计划好的行程随时可能被失忆的恋人绊在原地,江户川外派与谢野无能为力,国木田独步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临走还附赠了一句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是你的恋人,太宰,这是事实。”】
这大抵是他听过的,最恶劣的玩笑话。
他有权利选择不信,可惜自欺欺人向来没什么意义。从医院醒来的那天他鬼使神差的将对方带回了家,四岁的中岛敦乖巧听话,会跟着他的影子踩着夕阳,也会在他一脑袋扎进河里时慌乱的跳下来,手忙脚乱的挣扎。
那时候太宰治抱着少年湿漉漉的身体躺在河岸边,硬得扎人的野草折磨着微凉的皮肤,炙热的血色浸没阴霾沉入深邃的黑夜,凉风从河岸上掠过钻入少年单薄的衬衣,他意识到身上的人似乎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在反应过来前,便不自觉的将人往怀里圈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