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朱亥前去大梁觐见陛下,本意是劝说陛下与赵国联手重创秦军,没想到陛下根本不同意,说损魏国之兵而救赵国之城,乃是大大的得不偿失,不仅如此,甚至还流露出了后悔请信陵君回魏之意。

据说陛下对左右曰“早知是此等小战,便不该听龙阳君劝说,宽恕信陵君窃符杀将的罪过,让他回国。”

“那此番被秦国攻打下的高都、汲县两座城池呢?”信陵君问道。

“陛下说……两座城池并不算多,秦军此番若能就此罢手,就随他去。”朱亥声音干涩的说道。

“两座城池并不算多——是不算多!可他继位的元年便丢失两座城池、第二年秦军又攻陷下三座城池、第三年秦军又攻下两座城池……” 信陵君侧过头来,冷笑道“这么多年,我魏国加起来究竟丢失了多少城池土地!国都大梁本在魏国心腹之地,如今已硬生生被推至边境!以地事秦,譬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王兄怎么就不明白!”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带着冷意和湿气的微风吹过茂密的丛林,树枝发出“哗哗”声响。

朱亥满目苦涩,说道“君上,陛下之令已经传来,命令诸位偏将各自带兵返回,我等也启程回大梁吧。”

“不回,亦不能回。”信陵君淡淡的说道。

“君上!”朱亥急切的喊道,跪在沙土上的膝盖向前挪移了一步,“来日方长,君上!只要您还在魏国一天,就总能找到机会,像十年前一样重创暴秦!”

“人活一世有几个十年?十年里又有几次机会可以领兵对战秦军?领兵对战秦军时,又有几个机会可以赢?”信陵君手指摩擦着腰间剑柄,缓缓说道“况且唇亡齿寒,若是此番退缩,任由秦国攻打赵国,那么下一次直面秦军主力的就是魏国了!”

“但即便是赵魏联合,也未必能打赢秦军。”朱亥说道。

朱亥固然对他为之效忠的君上信心十足,却也明白自从商鞅变法后,百战百胜的秦国军队有多难以抵挡。

这并非是两军主帅的兵法差距,而是更加难以弥补的国力和士兵战力训练差距,好比一方是衣衫褴褛拿着锄头的农人,一方是身着铁衣重甲青铜剑的精锐士兵。

“先下山。”信陵君说道。

回到宽广的主帅帐篷之后,华服高冠的贵公子在凤纹黑漆的案几上伏案而写,片刻后又拿起铜印,在五封一模一样的信函上盖下鲜红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