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去京军兵营了。”接引嘉禾的老仆笑着说道:“长公主说她嫌家中酸味太重,出门透透气。”
荣靖不喜欢儒生,儒生也不喜欢荣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难怪荣靖宁肯出门吹冷风,也不愿在自家的府邸待着。
“驸马在哪里?”嘉禾问道。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苏徽在哪,那些正在开诗会的臣子们又在哪里。
仆人明白嘉禾的意思,对他说:“公子请随我来。”
荣靖的府邸并不十分贵气,却有种清幽的雅致,府上翠竹成林,楼阁掩映于苍翠之后,半新半旧的回廊重重穿行林间,廊上风铃清脆,一条透亮清澈的溪流潺潺淌过,毛色鲜亮的雀鸟停在奇骏的山石之上,盯着水中游鱼,又在人来之时扑棱一下飞去。
嘉禾听见了琴声,悠远宁和,仿佛从天边传来。她觉得自己不像是走在一个京城贵戚的府邸,而是游荡于远离俗世喧嚣的山野。
公主府的一草一木,皆由杜榛费心布置。荣靖常年出征在外,对自己的住处并不在意,府中大小事务都由杜榛操心。而不论杜榛将这座府邸弄成了什么模样,荣靖也都安然接受,夫妇二人倒是能够做到彼此尊重。
不过长姊对于园林的修建也是感兴趣的吧。嘉禾忽然又想起了乾清宫外的花园。那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荣靖下令为父修建的,供父亲政事操劳之余游园赏景。那座院子现在嘉禾常去,不得不承认那里的确修得十分精巧用心,或许荣靖和自己的丈夫,在园林建造方面应该会很有共同话语——嘉禾无意识的想到了这里,忍不住感慨了一下长姊与长姊夫之间的鹣鲽之情。谁能想到当年随手乱点的鸳鸯谱,竟然恰好成全了一双佳偶呢?
反倒是她,年过二十仍然孤影伶仃。
嘉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嗟叹,也许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所以无论是谁都有春怨之时。她也不能例外。
竹林尽头是一处溪水发源之处,视线陡然开阔,一瞬间给人柳暗花明之喜。嘉禾看见了远处有两拨士子,隔着窄窄的溪渠相对而坐,一个个的宽袍轻绶,或举酒杯,或捧古琴,倒真是颇有魏晋遗风。
嘉禾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是一眼便看见了苏徽。他在她的眼中实在过于独特,哪怕远远的瞧不清面容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形,她也确定,那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