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锋芒。那人微抬的下颌锋利如刀削,一双眼睛阴鸷地盯着人,瞳仁比夜色还黑。盯的他以为自己和此人上辈子有仇似的。

他走进了看,靠在墙上的人一身伤,脸上青紫红肿一片,夸张的跟吐了有色染料似的,而那人一直神色不明的盯着他,此时分明矮他一头,神态间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自认是个温和的人,绝对不会歧视落难的高傲孔雀,于是打算拨个急救电话把人送到医院去。

“别去医院。”那人盯着他的脸,轻轻地说了一句。或许是撑到了极限,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这可难住了十七岁的高二学生。他十分为难地在转身就走还是打电话求救之间纠结了三秒钟,最终不得不认命地把人带回自己的小窝。

在往后余生里,每每想到这一场景,他都忍不住后悔——如果当时没把那人捡回去就好了。

任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和徐斯奎一生的纠葛缘起于此。

他的小窝在城中村,一个20平左右的单间用木板隔成两间,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小茶几,外面一张长折叠桌,桌下摆着电饭煲,桌上放着电磁炉和一些调味品,门后的位置有个小冰箱。

拖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不是件易事,他累的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才把人安置在床上,然后去医院开了些药。一边照着网上的教程给那人清理伤口,抹药包扎,一边在心里计算医药费和人工服务费,一共差不多五百八,抹个零一共六百块。

忙完之后已经十点过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完饭,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和着面包解决了温饱问题,和衣躺在床沿边。

可他睡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不知道自己救的究竟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遭遇的是无妄之灾还是罪有应得?自己怎么能随意就带陌生人回家呢?他要是死在我家里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