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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和观潮待人处事,还不似如今这般粗暴,只要不是自己打心底嫌弃的人,都能以礼相待。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郎,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千钧一发,心却不曾因人情世故留下不可释怀的殇痛。

老国公爷病故之后,观潮的性情有了显著的变化:夺情挂帅出征期间,每日除了排兵布阵、军务、冲锋陷阵,恨不得一个字都不说,稍有空闲,只愿意独自坐着,独自饮酒。

弟兄们出尽法宝地惹他生气、逗他笑。

他们还没累,观潮先看累了,说,我就想独自待一会儿,想想我们家老爷子,这都不行?

他们听了,都心酸得不行。

到观潮能够谈起丧父之痛的时候,已经回到帝京,处事变得格外跋扈,一次跟他喝酒时说,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不少次,那是真恨得牙根儿痒痒;可他走了之后,想到的就全是他的好,抓心挠肝地疼,疼完了,心空了一块儿。

那是他能够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的伤痛。

观潮与老国公爷之间的情分,必然是复杂至极。

他以为,没有什么伤痛,能胜过亲人消亡,没有哪种感情,能复杂得过孟家父子的情分。

却原来,不是那样的。

让一个不惧生死的男人疼到有苦不能说、只能长久沉默隐忍、再一步步对情绪失去控制的,还有男女之情。

观潮一度到了债多了不愁的地步,如今也已熬出了头。

他呢?

他有时会怀疑,自己余生都要置身在情爱的修罗场,没人超度,不得救赎。

匆匆的脚步声打断原冲思绪,他蹙眉,听出是长兴。

长兴没通禀就走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