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在与三日前同样的地方——原升龙府府衙的正堂内,阮崇儒站在台下,对坐在台上的沐晟说道。
“阮大人,我自然不会如此认为。我与岷王殿下、靖江王殿下都知晓,安南无论官绅百姓大多对胡季犛的暴政不满,都是心向大明王师的;但总有一小部分人,在胡季犛父子主政之时得了甜头,对我大明出兵攻打安南十分不满,即使我大明已经打进升龙城仍旧不死心勾连胡季犛父子,比如这次被发现的苏文管。所以,大明对全城官绅有所防备,搜查他们的院子,也是理所当然的,防患于未然么。”
“当然,阮大人你家不必搜查。阮大人身份贵重,岂会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沐晟笑道。
阮崇儒听了他的话脸色不太好看,咬咬牙说道:“沐侯爷,这样的做法是否太过激烈了?不能因为苏家一家如何就对所有士绅如何。更何况所有留下来的胡朝官员都定然是心向大明的,殿下与侯爷还是以安众人之心为要。”
出乎阮崇儒预料,沐晟听了他的话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说道:“阮大人说的不错,是我们考虑欠妥当了。那就这样,所有留在升龙城内胡朝官员尽皆不必搜查;升龙城的士绅,我们也不会进行搜查,不过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还请士绅们这些日子不要随意派人出城,家里更不要购买任何仆人。我与二位殿下今日下午也会发布告示,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不持有路引的人出城。”
虽然沐晟承诺并不搜查城内所有官绅人家了,但阮崇儒的心情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沐晟只是说不会主动搜查官绅人家,但若是‘发现’了与胡朝勾连的蛛丝马迹仍旧会毫不迟疑的动手,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是任由明人说?
并且沐晟特意将官绅分为两类。安南虽然地方小,但也是有地域之别的,互相之前的歧视也不少。升龙城作为安南的都城,百姓士绅一向看不起外地人。沐晟特意区分官、绅,毫无疑问是打着离间他们的主意。
但阮崇儒也没有理由辩驳。无论如何,苏文管被发现与胡季犛父子勾连是确凿无疑的,明人的限制有道理;地狱之别也不是明人能够无中生有造出来的,他更加没有办法反对。‘只能在再次发生苏文管之类的事情后我亲自去现场查看,是否明人栽赃陷害了。’
‘至于官绅之别,也只能依仗着这张老脸居中调节了。’他想着。
阮崇儒不甘心的又和沐晟说了几句话,但没有起到作用,最后只能就此告退。
阮崇儒前脚刚刚离开这间屋子,后脚朱赞仪与朱楩就从正堂后面走了出来。他们二人脸上都带着不屑的笑容。
“哼,他以为他是谁?现在是什么情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朱赞仪冷笑道:“大明数十万大军征伐安南,纵使不能像当年征伐安南的蒙古人一般屠杀,岂会被他口中的规矩限制到?”
在沐晟与朱楩、朱赞仪商议过后的第二日,沐晟就以清查胡朝奸细为理由在全城大索,派出士兵把守城内各处要道,不允不得许可的人通过,同时挨个搜查城内的房屋宅院。
一开始的时候,明军并未搜查城内的士绅人家,只是搜查普通百姓;但马上就在一户百姓家中搜到了一名胡朝奸细,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人忍受不住刑罚,招认他之所以能够在城内潜伏下来,是得到了升龙城内一户姓苏的士绅帮助。这户姓苏的士绅虽然表面上对大明恭顺,可是暗地里却勾连胡朝,帮助在胡季犛逃出升龙城前匆匆安排的细作潜伏。
沐晟其实原本是想栽赃陷害某一家士绅的:虽然他基本可以确定城内一定有对大明不满仍旧忠于胡季犛的,但他并无把握能够找到这样的人,所以决定采用栽赃陷害的方式对于一家看起来不顺眼的士绅。
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确实对大明不满的人,顿时如获至宝,派兵包围了苏文管苏家的宅院,仿佛在国内查抄一样抄家,并且比对国内的获罪大臣更狠,将苏家人抓回来后一律上大刑,要他们交待。
苏文管很快就承受不住,招供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来。
沐晟得知他招供后,也不拖延,马上将他的供词与招出来的物证展示出来告诉城内的士绅我们可没有冤枉他,随即在升龙城南门公开行刑,将苏文管和苏家所有成年的男丁全部处死,吸引了无数百姓去看。
苏家的女眷没为官奴,未成年男子与仆人以很低的价格发卖给刚刚赶到升龙城的随军商人,家财和田地当然也被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