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位不久的新帝懒懒地靠在胡床上饮酒,他的姿态从容悠然,全无对现今处境的半点忧心,也无对早已背叛他的新后的半分憎恨。
他只是在饮酒。穿着件单薄的中衣,外面草草披着外袍,一腿支在胡床上,看着窗外,举起手中玉壶,对着壶嘴缓缓饮酒。
谢书看不见季淮的神情,她盯着他轻动的喉结,从他散漫的姿态中看出他的不慌不忙。
她看了半晌,终是轻唤了声:“陛下……”而后怎么也吐不出声来。
季淮闻声转过面,他桃花似的双眼本就似醉非醉,此刻眼尾潋滟,更添几分醉意。
“怎么了?阿书。”他弯起唇,眼眸也弯成月牙状,忽地多了几分温柔的少年气,一如初见那般。
谢书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你醉了,陛下,莫要再喝了。”
季淮似是又弯了下唇,他转过眸,看向西窗,忽道:“阿书,朕败了。”
他的语气平静到温和。
谢书的心却似被笼上层云,她的指尖缓缓扎进手心,抬起眸红着眼再想说什么,就见季淮用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阿书,你听——”
谢书听见了脚步声。
木兰花的熏香袭来,季淮的脸在眼前放大。谢书下意识闭眼,而后只觉唇上一暖,接着一股水流涌入。
约摸受心境影响,她好似从中尝到了药的苦涩。
暖意离开,香气未散。
谢书睁眼,见季淮的指尖触上她的唇,轻柔的拭去她嘴角的酒渍,而后他笑起来,嗓音清润:“抱歉,阿书,第一次亲人,还不太熟练。”
谢书的睫毛微颤。
殿外脚步渐近,季淮忽地握住谢书肩膀,他将唇轻贴在她的耳廓上,似是嘱咐,又似呢喃:“阿书,记得选酒。”
言毕,他直起身子,对着目光仍在怔愣的谢书弯唇一笑后,提着玉壶回到西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