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弄舟何尝不知道啊。
她恨他。
埋在骨髓之中的仇恨, 以血洗涮仍旧不能洗去。
他想,只要她肯服一次软, 就将她从望玉台上放出来, 恢复她公主的封号,给她无上荣宠,哪怕把整个大禹拱手再送予她。
只要她肯求他。
其实他那时就已经知道,他错了,踏出那一步起他就已经在心中做好了选择,他放弃了姬珧,而姬珧不可能再原谅他。
他不肯承认自己后悔了,也明知姬珧与他从此势不两立,只能一厢情愿地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不接受任何拒绝,以为这样就会相安无事。
他何尝不知?
自己一生以清正儒雅示人,实则卑劣到骨子里!
当他看到姬珧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时,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拼命想要挽回的人时,当他直面血淋淋的衣袂和冰冷的尸体时,他才终于将深藏的隐秘宣之于口。
而她呢,最恶心听到的就是这个。
黑夜,静谧无声。
安静中突然迸发一声笑意。
虞弄舟看着案几上摆正的琉璃瓶,笑声渐渐扩大,却在达到顶端时戛然而止,喉咙中抵上一口腥甜,他捂住嘴,鲜血却顺着指缝流下。
他想起刚才,姬珧坐在案几上,双腿交叠,眼中映着笑意,用最温柔的口吻,说着最无情的话。
“你已经连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说完,将手中的东西撂到桌案上,起身,扫了扫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就像要赶走什么脏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