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想起,她是水性最好的人。可他关心则乱,又中了一次圈套。
不知是恨她这样自轻自贱,还是恨他临走时都不能对她绝情,他向她叱骂:“你是不是魔怔了!为了我这样的人,要死要活的,你是不是疯了!”
她听了,先是冷笑,尔后笑声却化为了凄楚的哭声。她扑进他怀里,咬牙切齿地对他又打又骂,扇他一记又一记的耳光:“疯的是我还是你?你明明晓得你要去笕桥,那为什么还要带我去南京?为什么要给我买旗袍?为什么要替我抢捧花?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
手打得红肿酥麻,她换上她的虎牙,胡乱地啃咬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却又来骂我。郭三少,你好不讲道理!”
这一声“郭三少”是真的在赌命咒他了。
郭阡被她戳中软肋,满目悲凉,心如刀绞。
他一生从未后悔过什么事,唯独后悔当日心念悸动间,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叫她陪他去了趟南京城。若当时他悬崖勒马,不再去招惹她,放她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田地,情根深种,孽海无涯,再难抽身。可若不是当日她用一句“问心无愧”鼓励被航校拒收的他,他也不会动了去南京城贿赂罗兰德的心思。
“情”这一字,一旦沾染上,就半点不由人,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抽身不得,他已是被情网兜住的一条鱼,不想再做挣扎,也挣扎不动了。
他松弛下脑子里紧绷的弦,趁她缓气时,俯身与她交颈相缠:“对,我是疯魔了,明知不该再来找你,却一次次忍不住来你的船;明知我不该再记挂你,可时时刻刻却还是在想你!我本以为我可以轻轻松松地走,可你却偏要压在我的心上,让我飞不起来!”
短促而苍凉地笑了声,看着她身后的随风飘摇的纸灯笼,他道:“你可知,三十三轮月,三十二轮都看得见,画得出。唯有最后一轮月,在我心里,画不出来。”